她在方池前徘徊良久,直想得两太阳穴又隐隐作痛,不由倚定栏杆,对着一弯新月长叹,就听枝叶窸窣闪出一抹人影,定睛看去却是流云。
“姑姑还没歇着么?”待流云见礼后沈梦华微一笑道,“这几日应酬回亲里外都忙,还没给姑姑道一声新年安康呢。”
流云谢过,慢慢走到她面前,从袖中取出一张纸笺呈上。沈梦华接在手中,诧异问道:“这是什么?”只听流云轻声道:
“老奴昨晚无意听到夫人欲求今试考题,侍郎严苛不肯通融。老奴见夫人为此郁郁,有意替夫人解忧,今日恰逢户部李大人拜府,与侍郎言谈中提及考题,老奴便斗胆偷听了来,恐口拙对夫人讲不清,又默录在此。此是老奴一意所为,若夫人嗔于老奴窃闻主家事,老奴愿受责罚,绝无贰言。”
沈梦华听她讲完,一颗心猛起猛落,只觉手中的薄纸如千斤重,见流云往地上跪去,忙将她扶住,连声道:“姑姑这说的哪里话!姑姑帮我如此大忙,我谢姑姑还来不及,何谈责罚?我……”
“夫人莫如此说话,老奴担不起。”流云又施一礼,缓声道,“夫人自打嫁入秦府,老奴看得清楚,为了秦家,夫人八年来无时无刻不尽心尽力,偏偏侍郎那孤寡性子实难领会夫人的好,老奴当真替夫人不值。况夫人至善纯孝,时刻铭记老太爷老夫人,又对老奴礼敬有恩,今夫人有难处,老奴为夫人出力是应当的。”
“姑姑……”
流云截断她的谢语,语气更加诚挚:“夫人也莫怪侍郎执拗,不瞒夫人,老太爷和老太太从前对侍郎期望太重,严苛了几分,养成今日这般不近人情的性子。论理来讲,舅老爷乃夫人亲表兄,更与侍郎同在礼部,可谓亲之又亲。况表夫人岂是那不懂事的?既问夫人讨了考题去,自然悄悄受用,怎会让外人周知?说到底,还是侍郎太过谨慎,倒显得不知变通了。”
“姑姑所言极是,我先替表哥谢过姑姑了!”沈梦华心下释然,不免由衷道。流云摆摆手提醒她:
“夫人莫在这儿耗费时间了,趁小姐老爷还在书房,快些回屋收好,免生事端。”
“姑姑说得是,我这就回去安放妥当,待明日便去表哥家交给表嫂。”沈梦华迭声说着仔细将纸笺折起揣进袖中,眼角眉梢尽是掩不尽的欢喜,匆匆往园门走去。流云抻一抻衣袂袖起双手,看着她快步远去的背影,微不可言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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