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俟元道:“他们三人走了之后,我便将那把纯钧剑丢入石廪峰雷钵底下,永不能再见天日。本来想引咎避位,可蒙弟子们挽留,还是当下了这个掌门之位,并对外只说是遭到了归山派余党的侵袭。但我哪里忍得下这口气?越想越恨,越想越愧,心中一狠,刷得一剑,就把我这个指头砍下来了……”
赵钧羡“啊”了一声,万俟元却转而道:“砍是砍了,可看见好剑,手还是忍不住哆嗦。”
他一边说着,一边爽朗发笑,似乎并不以为意。赵钧羡却是越发羞愧,突然起身,敛衽跪下来道:“侄儿不知万俟叔叔与血鹰帮有这般血海深仇,断指之恨,却还与他们同流合污,当真是枉为男儿,请万俟叔叔责罚!”
这一下,万俟元可是糊涂了,伸手要将赵钧羡拉起来:“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指头是我自己砍的,跟你有什么关系?什么同流合污的,我怎么听不明白?”
岳飞徐徐道:“赵少掌门,还是起来说话吧。”赵钧羡见岳飞似乎并不意外,想了想也就悟道:“是了,岳将军曾派杨将军连结河朔,拜访中原各大门派,也曾上过嵩山,我这点旧事,怎么可能不知道?”但他方才一直没有挑明,显然是给自己留些颜面,赵钧羡不由得又对岳飞加了一分敬佩之情。
于是,赵钧羡站起身来,将自己如何被何路通相劝,如何认为血鹰帮视大义之派,如何在白虎庄碰头,如何在嵩山遇见断楼一行人,以及之后的华山血战,统统都讲述了一遍,不过并未说明断楼就是他方才提到的“那位朋友”。最后,赵钧羡补充道:“侄儿以为,血鹰帮是以大义为名行诱骗之事,除黄沙帮的沙吞风外,其余应当都是被骗的。”
听完之后,万俟元半晌无语,长叹一声道:“这也不能怪你,自唐刀大会之后,柳沉沧几乎销声匿迹,少在江湖上出现。虽然手下三大堂主的名声越来越响,可要说真做了什么引人公愤之事,却也说不上来。你误信其人,也是在所难免。”
“万俟掌门此言,鹏举可不敢苟同。”岳飞说着,向案头取出一个小匣子,从里面拿出一折书信,交给万俟元,“万俟掌门,您看一下这个。”
万俟元和赵钧羡有些疑惑,接过岳飞手中的信纸,打眼读了起来:
政和四年少林寺见智方丈失踪,昆仑派掌门何天圣中毒暴毙;
政和六年西夏慈恩堂覆灭,数百弟子遭屠戮,黄沙帮崛起,其因不详;
……
宣和四年白虎庄冷庄主被义子穆怀玉杀害,至今成疑;
宣和六年泰山掌门齐太沧暴毙,丐帮掌门莫落身死;
……
建炎元年玉龙山庄朱庄主全家遭屠,尸骨无存;
建炎三年海沙帮内乱,死伤过半,多年贩卖私盐所得不翼而飞;
绍兴元年中原嵩山为首,关西华山为首,突诱杀女真平民,黄沙帮参与其中;
绍兴二年药王峰、关中红门遭灭门之祸
……
两人看着看着,不禁毛骨悚然:这张信纸上面,写的都是这些年来,江湖中突然失踪或暴毙的武林高手的名字,每一件都离奇蹊跷,至今无人能明白其中道理。
“岳将军,你的意思是,这些都是血鹰帮之人所为吗?”万俟元有些难以置信,岳飞道:“其中一些,我原本并不确定,但今日听慕容老前辈所说,害死泰山齐掌门、玉龙庄朱庄主的摩礼迦和三邪子,如今正在为柳沉沧所用。”
万俟元过了好久才缓过来,愤愤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说着,低头将名单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联想到赵钧羡方才所说何路通之事,心道:“这样看来,五岳之中,只有北岳恒山还未受到波及。嗯,恒山派都是些尼姑,了缘师太也从来不收男弟子,想来是混不进去了。”
赵钧羡愤愤道:“若知道这些血债都在柳沉沧的头上,武林中人早就群起而诛之了。”
岳飞道:“血鹰帮神出鬼没,柳沉沧更是极少在江湖上露面,也往往假借他人之手,扶植的傀儡只怕多到我们想都想不到。即使是对付名门正派,他早就预料到,各大门派会为了保全自己的面子而将事实隐瞒,相互不能通达消息,这账自然也不会算在他的头上。”
万俟元听岳飞这样说,虽知他并非有意指摘自己,却也十分羞愧。赵钧羡道:“岳将军,可这些都是江湖上多年未解的悬案,岳将军怎么会知晓?”
岳飞示意二人坐下,徐徐道:“这件事说来也巧,竟都是岳某无意中发现的。我行军打仗,平日便喜欢收集一些江湖上的奇闻轶事,自己加以推演,只当消遣。这些悬案看似毫无头绪,实则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前因后果也多有相似之处,都有新弟子上山,而后的解释又语焉不详,很有可能是同一股势力所为。”
万俟元喟然道:“岳将军洞察先机,果然非我等所能及。”
岳飞谦逊几句,继续道:“关中红门为先师所创,和我有同门之义,解散之后多有弟子前来投奔,我便了解了这番变故的详情。后来又听再兴说了诱杀女真人的事之后,觉得血鹰帮行事诡秘,不像是单纯的江湖门派,便多方留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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