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七哥面上露出几分迟疑。
“怎么，这事儿办不了？”
林新禄眼角余光刚好瞥到七哥的神色，问道。
语气中带上了质疑。
他可不认为跟在自己手底下的人会废物到这种程度，连个人都带不回来。
只能说明这里面另有隐情。
“没……没有的事儿！”七哥嗨了一声，“小人就是突然想到家里那个婆娘，天天闹着要吃西街的牛柳，委实烦闷得厉害。要是今儿个大人没什么事了，小人想先告个假，拐去西街把那牛柳给买了，省得回头又没了。”
许是提到亲近之人的缘故，七哥的嘴角牵出了一抹温柔的笑意。
如此一来，倒是显得他脸上的刀疤也没这么狰狞了。
七哥家的媳妇，林新禄是见过的。
一个胖姑娘，膀大腰圆的，说话也粗声粗气，丝毫没有京都女子的尊贵与矜持，平素也极其喜欢吃肉，都不带沾素的，七哥说要买牛柳回家给他媳妇吃，倒是说得过去。
林新禄点了点头算是允准。
七哥笑眯眯的退了下去。
可刚一出屋子，那上弯的唇角就紧紧抿成了一条直线。
也不知道柳姑娘到底把肚子里的孩子给拿掉没有？
要是让江州的弟兄们将她给接回京都来，她又没有拿掉肚里的孩子，那……
七哥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屋门，思忖着还是要赶紧再修书一封送到江州去提醒提醒柳叶。
远在千里之外的书家，此刻亦是不怎么安生。
曲折的抄手游廊上负手而立着一位黑衣男子，如掉线珍珠般的雨丝时不时的落到他的肩头，浸湿了黑发，可男子却浑然不在意，只怔怔的看着雨幕出神。
江州到底是在南方，都说南方女子温柔多情，如今看来，就连这雨，也是这般，下得缠缠绵绵的，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歇。
“头儿，这都过了三天了，可那五小姐还是没有要动身跟我们回京的意愿，我们是不是要去催催五小姐？”
黑衣男子闻言收回了视线，摇头道：“不可。你忘了离京之时七哥是如何吩咐我们的了？”
当然没有忘。
七哥说到了江州之后，所有的一切都要听那位五小姐的安排，可是那五小姐一直不提回京的事，难不成他们几个也要跟着在这儿安营扎寨吗？
男子自是明白那人的言下之意，但大人对那个五小姐显然是上了心的，要是他们在路途上惹了她不快，回头到了京城见了大人，她再同大人吹吹枕边风，那他们几个的日子……唉，还以为是个再简单不过的好差事，现在看起来，倒也是棘手得很。
“小于大哥。”
柔柔的女声忽然在不远处响起，打断了几人的谈话。
被称作小于大哥的男子，也就是黑衣男子诧异的扬了扬眉，侧首看向来人。
他可不认为他的声名已经远扬到在江州城这么个旮旯地儿都还有人认识他。
似愁非愁的罥烟眉，淡色的唇，挺直的鼻，还有那似乎风一吹就要倒的柔弱身姿，不是柳叶是谁？
小于显然没有料到是熟识的人，一张淡漠的脸僵了僵，旋即道：“柳姑娘。”
“我听人说小于大哥此次前来是来接五表妹回京的？”
柳叶笑了笑，垂眸看向身边拦着她的两个男子。
男子听得小于的声音，这才方知是他们头儿熟悉的人，忙放了行，让柳叶得以走到小于的面前。
五表妹？
说的应当是五小姐吧？
听这意思，好像柳姑娘和这书家还有些关系呢。
“我之前还纳闷为何没在丞相府看到柳姑娘的身影了……原来柳姑娘到这儿来了啊。”
小于没有回答柳叶的话，而是将话题直接转了个方向。
柳叶蹙了蹙眉头，转瞬又柔柔笑开，道：“是啊，大人让我来这儿办些事情。”
小于了然的点了点头，也没问到底是何事。
左右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凡事还是少知道一些为妙。
“小于大哥这次怕是有的等了。”柳叶见小于又将头给转了回去，颇有些尴尬的接着道，“五表妹那个人在书家的时候极其受外祖母的宠爱，如今外祖母病故，五表妹说什么都是要留在这里替外祖母守孝的。”
这是人之常情，小于点头表示理解。
“小于大哥何不先行回去？眼下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用处啊。”
总算是明白了柳叶来意的小于登时笑了笑，语气冷淡道：“这个就不劳柳姑娘费心了。大人既然让我们来接五小姐，我们自然是要将人接了才能走的，不然就这般回去，也是会被大人责备的。”
“我也只是好意，既然小于大哥心里自己有主意，那柳叶就不在这里多说了，先行告辞。”
柳叶面色没有丝毫变化，冲着小于墩身施礼后才慢慢走了。
小于望着柳叶的背影看了好久才收回视线。
“原来柳姑娘同书家有关系啊？那当初又怎么会到丞相府来为奴为婢呢？”
有人如此问道。
小于垂眸盯着廊前仍旧青幽苍翠的芭蕉叶，脑海里也全是这样的疑惑。
不是说这书家是江州城首屈一指的大家吗？而且极为有钱。
柳姑娘若是同书家有干系，为何不在双亲过世之后就来投奔这里，这样也总比在相府听人使唤强啊。
不过比起听人使唤，有些人更不愿意寄人篱下。
想到这儿，小于说道：“这同你有什么干系？做好自己的事儿就行了，不该问的别问！”
猝不及防被责备了的男子讪讪的垂下了头。
头儿今儿怎么变得如此严厉，以前他们说这些闲话的时候也没见头儿会责备他们啊。
顾不得随从心里是什么想法，小于又将视线落回了雨幕上。
雨，似乎下得更大了些。
风，好像也大了。
这里站着有些冷呢。
方才看柳姑娘穿得单薄，一个女子，出门走动却连丫头都没带，眼下回去会不会不方便？要不要去送她一程呢？
小于有些纠结的盯着自己的鞋面看。
“头儿，我刚才怎么瞧着柳姑娘走路的姿势有些奇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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