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会已经动手了吧？你现在的状态就像心如死灰！马修是不是你的亲戚，又或者你要针对的就是马修，还是说有人欺负了马修或者你，你这是在为你们复仇？你的目标到底是这工厂内的谁？现在你能相信的只有我！告诉我真相很难吗？”
问橙灵敏的听出了马路话中的怨念，可这工厂之大，发生各种意外事故的可能层出不穷，马修是生是死都会影响到自己的猜测。
“马修是我孪生哥哥，但我们父母离婚了，哥哥姐姐都被判给了父亲，只有我跟着我妈在郊区的农村里生活。”
“然后呢？哥哥姐姐？”
马路终于肯开口了，问橙本来还有些激动的拽着他衣领追问后续，但她突然想起了单谚的话，也是这个厂里，前几天有一男一女跳楼了！
问橙沉默了，她松开了马路的衣领，顺便帮他整理了下衣服，声音缓和了很多，像在安慰他说道：
“人生是挺世事无常的，前几天跳楼的是你哥哥姐姐？”
“你在胡说什么！我姐现在活的好好的，孩子都五岁了！但……其中一个确实是我哥……”
马路先是激动的否定了自己姐姐跳楼的事情，随后又不得不说出了哥哥已死的事实。
问橙想起了张扬跋扈可以决定劳务合同和人生死的车间主任，她立刻就明白了马路的目标是谁：
“你的目标是车间主任对吗？是他逼死了你哥哥？”
“不是……”
“那是谁？难道是情杀？你哥和另一个跳楼的女生是情侣关系？被班主任棒打鸳鸯了？”
“也不是，我们都要毕业了，谁还管谈恋爱啊，真正逼死我哥的是这个吃人的工厂！”
“什么意思？”
“我们只是学生！每天却要工作十八个小时！一旦坐上流水线！我们只是麻木组装零件的机器人！我们没有自己的生活，车间宿舍两点一线，这里连食堂都没有，每天一到饭点，回有送饭的人一人发一个盆！你要么在工位上十分钟吃完把盆扔到地上等着发饭的人收走，要么对方不管你吃没吃完直接抢盆！你懂那种感觉吗？我们完全被当做狗一样对待！
小隔间，机器轰鸣，世界只有孤独的你在不停干活！你的一切生活都被这个工厂支配！喝水要定量，吃饭上厕所全要限时，连睡觉都成了奢侈！
我哥从小就身体不好，他都干了半个月了，因为感冒在宿舍躺了一天，明明已经请过假了，车间主任说请假条丢失，上诉到厂长办公室，厂长笑呵呵的说着好听的话，转头就告诉学校我哥好吃懒做躲宿舍里不上班！
班主任打电话给我爸，我爸为了面子让我哥能混个毕业证，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劝我哥坚持，他还在发烧！三十九度多，他坚持了两天，想去买退烧药都不给他出去的机会……”
马路越说越激动，但看着面前的人根本不能发泄自己的情绪，他只能握握拳打在衣柜上，随后蹲到地上抱住膝盖低头默默流泪。
哭了一会，马路的情绪稍微缓和了一些后又继续说着：
“我爸就那个性格了，我不怪他，他只是压倒我哥的最后一根稻草，我恨的是这里！如果没有厂长的两面三刀，没有这里的超额工作，他会有一个美好的未来，他的专业明明是室内设计！他曾说过要亲手设计出一套房子送给妈妈，并告诉她，他虽然被父亲领走了，但他和姐姐从没忘记过妈妈的养育之恩，可现在呢……他要被迫干着重体力劳动，不干就没有毕业证！还要被以开除学籍做威胁……
我很难想象哥哥跳下去的时候会有多么绝望，但工厂的做法已经让我感受到了人心的恶！
哥哥死的当天夜里工厂保安发现尸体后上报车间主任，主任自作主张直接抬走送去火化，只因他家有亲戚在火化场，一句话的事就让我们全家人都没能见到哥哥最后一面，第二天他的东西被清空时，我才发现哥哥不见了，我拼死拦住才抢下了这件工服，随后哥哥的东西就被交还给了我爸，直接让我爸回家等消息走法律程序。
律师来的时候，我为了探听消息本来是想趴在门口偷听的，却被主任要求去办公室给律师端茶送水！
我哥死了，他们让我去给否定我哥死因还要和我家打官司的人端茶送水，真是讽刺的可笑！我也没客气，直接往水里加了开塞露。
进门后发现屋内只有律师一个人，她端起水闻了一下却没喝，还把正要出去的我给叫住了。
你知道她都跟我说什么了吗？她说她知道我是死者弟弟，我爸已经同意五十万与工厂达成和解了，但工厂还嫌贵，还想继续压价，她想让我同意只赔偿二十万，工厂给我一个终身制劳务合同，直接晋升管理层！
这群混蛋！人命在他们眼中就是如此的轻贱不值钱！他们以为我会同意，但我没有，我还把合同甩在了律师脸上！
随后律师就变脸了，她也像你一样说可以帮我，然后她给了我一张厂长未来半个月的行程表，鼓励我去复仇，鼓励我让这吃人的工厂彻底倒闭！”
“律师就是莫玉对吗？你接受了她的复仇建议，你动手了吗？”
“厂长有高血压，每天都要吃一种进口的胶囊，一瓶三十粒，刚好吃一个月，我姐夫的父亲就是他们村里的赤脚医生，家里的药那么多，我让我姐随便给我拿几片磨碎了混进去，随机性的死亡和我按行程单故意接近他制造出来的死亡那个更划算？”
马路眼角还挂着泪痕，脸上的得意却再也藏不住了，他把最坏的打算都准备好了，万一厂长没死，自己也买了意外保险了，故意跌进流水线上，疼一疼就过去了，但流水线上的自己根本不好清理，届时一定会惊动记者，最终的结果也是好的。
问橙看着他的笑容松了口气，也跟着笑了起来，但还是好心提醒他不要轻生：
“你果然动手了！但我希望你千万别想着死，一切还有回旋的余地，他可以死但你一定不要为了他搭上自己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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