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贺老六是蒋家的上门女婿,他老婆蒋美凤是本家人。蒋家属于香河村第八组,要走过一座石板桥,石板桥长了苔藓,雨水打湿后很滑,陈三点几乎是牵着韩宝来的手过了桥。顺着河岸要走上一段路。韩宝来看大片大片的油菜田,满眼的绿,油菜已经有一尺来高,茎干直、开叶多,叶子上积着雨『露』,绿得耀眼。但有时候,看到油菜条被人折帘菜吃。油菜条鲜嫩可口,牛羊也爱吃。
“意思呢。掐一把吃,还会长出苗干来的。”陈三点咧嘴一笑,他可管不了这么多人。人家趁着夜『色』掩护往田里一伏,一掐一大把,拿回家做了菜,谁还一家一家管他吃什么菜。
“要不打农『药』吧?”陈三点想出了歪点子。
“不能打。冬又不会长虫子,残留农『药』对油质还有影响呢。”韩宝来是懂行的,吃几根菜条条关系不大,再联想到这帮『妇』女,确实很任『性』,现在的乡村男女老少都是鬼精灵。算盘打得贼精。
“韩村官,你不会来个以假『乱』真?搞点无毒的催苗干生长的『尿』素,你叫几个人装腔作势杀一杀。放出风来,现在油菜长了什么虫,杀了什么厉害『药』水,主要是防治病虫害。谁还敢采食?不要命了?”陈三点还能建言献策。
“好哇,三哥,你很有脑筋啊,就按你的去办。对,可以杀一种伏喃丁,是一种催苗干生长的,这是一种复合有机肥。看上去就像一种杀虫剤。我这回进城买几瓶回来,我改换了标签,打上剧毒。然后组织力量统一杀一遍『药』水。”韩宝来冲他挤挤眼,意思你可要保守秘密哦。陈三点忙:“韩村官请放心,我陈三点绝对守口如瓶,走漏半点风声,拿我是问。”
两人一边聊着一边缘走着,到他家的一段路反而不好走了,本来有石板路的,可能牛羊踩的次数多了,有些石板绷断了,有点凹陷了下去,成了一洼泥浆水。陈三点有时还站在泥浆深处,背韩宝来一段,让韩宝来颇为感动——多么好的兄弟!当然也有一点愧疚福虽然不能怪他,那娘们太不是人了,设计『逼』他就范。其实,韩宝来在香河村,他就等于刘德华来到了他的粉丝中间生活。上至百岁老人,下至咿呀学语的孩子,都会桨韩村官好。”
贺老六早得到消息,站在屋门口迎接贵客了。她老婆还骂:“你光看着干什么?你过去搀一把韩村官。叫你修路。你今推明。明推后。好像你不修,玉皇大帝派兵将给你修似的。”
贺老六就住在山坳里,竹林掩映的一排木壁子屋。虽然房屋年代久远,但是由石头垒成的高台,显得像个城堡。山上石头多,家家户户都把房屋建在石砌之上叫髙甑建屋。贺老六的家看起来风水不错。大瑶山当围屏,恰好中间一个山坳,对面地势开阔、沃野千里,还有桃香河淙淙流过,周围古木参,走在石板路上,清风拂面,可没有田野飕飕有劲的朔风了。
单村户家养的狗凶,蒋美凤包着青头巾,一个劲地骂狗:“蠢狗,人蠢养的狗也蠢。他是韩村官,我们村的大贵人。你还狗眼不识人。”
陈三点笑道:“老嫂子,你是骂狗呢,还是骂老六哥。”
蒋美凤乐呵呵地:“狗『乱』叫,骂狗;人没脑子,人也骂。”
着,她伸出粗糙的手,跟韩宝来握了握:“韩村官,我们老六一直唱着呢。以前来个干部都想着往我家来吃喝呢。怎么一个韩村官把我家排在最后。是不是看不起咱家怎么的?”
韩宝来笑呵呵地:“大嫂子,你是八组,我们可是按组排过来的。一视同仁,没有贰心。其实老六哥捉的鳝鱼,我已经吃了好多了。”
贺老六眯缝着眼跟着笑:“我都到村委看了几回派位表。我掐着指头算,算着来的日子跟盼过年过节差不多。我今儿个就眼巴巴瞅着韩村官的影儿。今儿个总算看到了。”
贺老六着紧握住韩宝来的手,贺老六的手指头短而粗。韩宝来翻来覆去看了半,就是巴掌厚,听这手神奇。他在稻田周围这里探一探,那里钻一钻,嗬,你看他的鱼篓,一个上午就是半鱼篓黄鳝。基本上没有泥鳅。他从不带徒弟,有人想跟着他学,但你看来看去,他不过就是观察鳝鱼洞『穴』,把手指头挖进去,鳝鱼就被他圆鼓鼓的手指头带了出来,像是黄鳝自己跳进了他的鱼篓。许多人学着他这样捉鱼,但一个上午难捉四五条。他腰上的鱼篓可是沉甸甸的,起着白沫子。鳝鱼多了会摩擦出白沫子来。
贺老六还有一手。那就是捉鳖,他有一根长长的铁钩子,到香河里游上半,他总能捉一两个菜碗大的老鳖。不用,今晚的炖老鳖、炒盘龙鳝鱼是主打菜。
贺老六会捉鱼,那么鱼婆蒋美凤会做。两人可是绝配。两人有一儿一女。儿在深圳打工,儿子还在读技校。
蒋美凤还是按村寨的最高礼数,请客人吃十个大碗。韩宝来赞不绝口的还是地道的盘龙鳝鱼,一条条拇指粗的大鳝鱼煎得黄登登,绝对不会焦黑,撕开有一股紫素的苦香,还冒着青烟呢。野生的鳝鱼随便你怎么煎,不会烂皮;家野的一煎,肉巴锅,马上就会焦糊。野生的鳝鱼里面血多,有一条血带子,据吃里鳝鱼血是大补血、滋阴壮阳的。有的人爱吃黄鳝的背脊肉,有的爱吃腹肚皮。韩宝来是全吃。不过,他吃得精细,陈三点连背脊骨都嚼碎咽了下去,他还得意地补钙呢。韩宝来却是将背脊骨完好无损地给挑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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