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长风买了米面和一包糕点去了老奶奶家。
桂儿体弱，尚在昏睡，老爷爷中了迷药，也在昏睡之中。老奶奶热情地将穆长风迎了进去，泡了热茶，道：“难得你来看望我们，带这么多的东西干什么，我不能要，你一会拿回去吧。”
穆长风故作亲昵，道：“实不相瞒，晚辈是玉龙阁弟子，时常到春水村玩闹，晚辈与您是老乡，东西不多，聊表一下心意。”
“原来你是玉龙阁的弟子。”老奶奶年岁太大，很多久远的往事都已忘记。对玉龙阁的印象却特别深刻。
记得少年之时，她与三五好友总是聚在村头，时常看到玉龙阁俊秀的年轻弟子策马而过。男弟子俊朗无双，女弟子英气十足，令人好生羡慕。
每逢佳节，远远地望到玉龙阁的烟花璀璨，如长龙飞舞云中，如金翅凤凰在九天长鸣。
她曾数次随着寡母往玉龙阁送新鲜水果，那个银装素裹的世界，仿佛从书中幻化而出的仙境，石砌的亭台楼阁座座相连，玄冰高塔气势恢宏，冰雕的飞禽走兽栩栩如生，四季常青的松柏，以灵力滋养的花草，几十年来时常入梦。
“我曾做过驱魔师的美梦，可惜我资质不佳，为此哭了一次又一次。”老奶奶心中思潮起伏，感叹自己的人生走向了歧路。
“我小时候读书很好，驱魔师的美梦破灭，就此一蹶不振，破罐子破摔。有位老人家劝过我，女儿家想要成就一番事业不一定非要做驱魔师，画师、书法家一样令人崇敬，实在不行可以做个教书育人的女先生，一样的造福世人，我没听进去，落到今日这个地步。”
穆长风厌恶她薄情寡义抛弃生母的行为，虽见她流露悔意，却并无同情之感。今日上门有要事待办，不得不虚情假意地安慰道：“谁的人生是顺顺利利的，有的早年坎坷，有的晚景凄凉，更有人一生落魄，前辈身边有桂儿这么好的孩子陪伴，晚年还是很幸福的。”
老奶奶聊感欣慰，笑着道：“是啊，儿孙福也是福分，上天赐给我一个粉雕玉琢的孩子，已经不错了，如果我的母亲……”她脸色一红，再也说不下去。
“桂儿可吃过药了？”
“今早天一亮，我就去药铺抓了药，那个货郎还好吧，不会来我家找事了吧？”
“前辈尽管放心，他已经答应我师姐不会再找桂儿的麻烦。”
“哦，哦，那就好。”老奶奶心一宽，笑的满脸皱纹，亲自给穆长风倒了一杯热茶。
“上好的乌龙茶，味道却不怎么样。”穆长风喝了一口，故意皱起了眉头。
老奶奶道：“当然是好茶，我家老头子很挑剔，不好的茶叶根本不要。但是我家的井水不好，老头子平时都是用山上的泉水泡的，我一直照顾着桂儿，没时间上山。”
穆长风道：“水质不好，就算是仙茶也会糟蹋掉。良才美质，好生可惜啊。”
老奶奶面有愧色，“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晚辈叨扰，已是不该，怎好意思责怪前辈。”
穆长风眉眼温和，以闲话家常的语气道：“制茶颇费功夫，深耕、栽种，耗费种茶人的心血，待茶树长成，需采茶女用指尖一点点将其采下。再经过晾晒、翻炒、焙香、拣茶舂茶、辛辛苦苦制成的好东西，最后全毁于井水，心有不忍，忽然感慨而已。”
老奶奶年轻之时读过很多书，颇有学问，很快就从茶叶联想到了桂儿。
穆长风道：“不知前辈是否和晚辈一样，深觉惋惜不忍呢？”
老奶奶道：“是啊，既然是好茶，就不能怕辛苦，应该取上好的泉水来泡，就像我家桂儿，资质上佳，应该有好人来教导。”
穆长风道：“前辈一看就是读书明理之人，当然是合适的人选啊。”
老奶奶忧愁满腹，长叹一声，“我和他爷爷，都不会教孩子。我看到桂儿犯了错，想管又不忍心。老头子不但不管，还百般纵容，桂儿以前特别乖巧，就是被我们给惯得，变得越来越不像话。”
“这样啊。”穆长风心里暗笑，故作惊讶之色，“小孩子学坏不是好事，晚辈见过很多资质好的孩子，没被好好教导，逐渐走了邪路。正所谓积重难返，积羽沉舟，不过桂儿年纪尚小，管教还来得及。”
“我原本想啊，等桂儿身体好了，立刻送到私塾里去，可我翻了翻箱子才发现，家里就剩下了几百枚铜板，我们老夫老妻都快入了土，哪里有办法赚钱供他读书呢。”老奶奶愁容满面，热泪止不住地流。
“我可以给人洗衣赚点钱，恐怕填饱肚子都是问题。都怪我们懒惰，坐吃山空，害了自己，害了孩子。”
穆长风道：“世上不乏自学成才之人，前辈读过书，可以亲自教桂儿认字。这样桂儿就可以自己读书了。”
老奶奶道：“自学哪里比得上有先生教，孩子不听话，先生可以拿戒尺打手板儿，总之是严厉一些的好，赶紧让孩子走回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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