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
小青哼了声，道：“你还挺为难。”
小孩没说什么，坐在了孟婉君身边，沉默了下，对她道：“我能先问你一个问题吗？”
孟婉君笑道：“可以。”
小孩刚要开口，就往小青的方向不放心地看了眼，遂即遮住嘴，招呼着孟婉君凑过去，贴耳道：“你确实是自愿跟他们在一起的吧？”
孟婉君身形一怔。
小孩脸上的表情很精明，若不是那张稚嫩的脸，她都要以为小孩是比她还成熟的大人了。
小青是什么人？
怎么可能听不到小孩说的话。不过看她掩饰地那么好，孟婉君也挺配合，便也懒得拆穿了。
权当没听到。
小孩又凑到孟婉君身边，轻声道：“因为我看你跟他们不一样。他们都不是好人，但你是好人。你是不是被他们胁迫的？被他们控制了吗？”
孟婉君失笑，道：“小孩，凡事不能看表面。他们只是脾气不太好，但都是很好的人呢。”
小孩撇嘴，“我可不信。你别被他们骗了。没错，凡事不能看表面。你看着就太善良，所以才会被他们给骗了。我可不会相信他们。”
孟婉君仍笑着，看向小孩，手指在她的心脏位置轻轻点了点，道：“这里。”
小孩一愣，“什么？”
孟婉君道：“想知道他们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不能看长相和性格。有很多人，都是刀子嘴，豆腐心，如果我们只用眼前的感觉去判定，对自己，对那人，都不公平。得用这里，用心去看。”
小孩一时语塞。
孟婉君道：“我觉得你也是个善良的孩子。但你的性格也挺厉害呢。”
小孩眼角跳了跳，撇嘴道：“我那是要让别人不敢欺负！如果软弱，会被别人当成软柿子捏。”
纳兰灼华嘁了声，“说的好像自己多厉害似的。还不是个小屁孩。”
小青瞥了他一眼，用灵力道：“就是你们两个把她给吓住了。第一印象很重要。”
纳兰灼华瞪眼，“你什么意思？！你说我们很粗暴吗！”
小青道：“呵呵。”
纳兰灼华一脚飞过，小青轻松闪避。
“好久没活动筋骨了，你是想打架啊！”
“好啊，奉陪到底！”
“小畜生，口气不小，吃我一掌！”
小孩瞧着突然在地上打了个滚，就对着空气上蹿下跳，拳打脚踢的小青，不由得嘴角一抽。
孟婉君看他们两个又打起来，无可奈何，此时却也不管了，只对小孩道：“你问了我问题，我也问你一个吧？”
小孩这时已经对孟婉君没了什么戒备，点点头，很是痛快地道：“恩。你问。”
孟婉君道：“你和子穹怎么认识的？”
“穹姐姐？”
“恩。你很聪明，所以我们直接说吧。子穹并不是人，你也知道这一点，为什么不怕她，反而还让她上你的身呢？被怨气在身上缠太久，你也会吃不消。”
小孩闻言，嗤笑了声，那笑声满是无所谓，道：“没关系的。反正我在这世上也没有亲人。穹姐姐很照顾我，如果是为了她，我死了也没关系。”
“子穹很照顾你？”
“恩。那个时候我经常被城里的孩子们欺负，人人喊打。”小孩的神色暗淡下去，低声道：“我明明什么都没做，我更没做错什么。我只是出生不好，就得被人们看不起，被他们不当成人看，拳打脚踢的侮辱么？”
孟婉君的眉头微蹙，抬手轻轻在小孩的肩膀上拍了下。小孩这次没躲。
“那次……我差点就被他们给打死了。他们把我五花大绑地吊在树上，下面就是湍急的大河。如果没人救我，我会被吊死。就算不被吊死，也会被吃掉……他们在我身上泼了蜂蜜。或者……我挣扎着掉下去，就淹死了。”
孟婉君从不知人心如此险恶，而这些险恶的事不是来自大人。
是孩子们，孩子们对一个跟他们格格不入的另外一个孩子。
这真是让人后背发凉。
小孩放在腿上的手蓦地攥拳，道：“我被吊了三天。连口水都没有。后来我终于挣扎着，把树枝弄断了，掉进了河里。然后遇到了穹姐姐。是穹姐姐把我救上来的。”
孟婉君明白了事情的走向，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虽然子穹也是在利用小孩，但毕竟她救了小孩的命。
而且子穹复活，能到小孩的身体里面，去尧城，害死那十几个人，如此看来，也都是尧城人自己在作孽。
若不是小孩被虐待，被不尊重。若不是她掉进水里，九死一生，她就不会对尧城产生那么重的仇恨。
没有那仇恨，子穹是万万不能把自己的怨气完全藏在一个小孩身上的。
小孩吸了吸鼻子，因为想到了当初的事，心中伤感。蓦地抬头，她看着孟婉君，道：“穹姐姐现在是已经……死了吗？”
孟婉君不打算隐瞒，点头道：“恩。她本已不属于这里，只是回到她该回的地方了。”
小孩确实很成熟，她看起来不好受，但不哭不闹，直接接受了这件事。
孟婉君道：“你昨天，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院子里呢？”
小孩抬手摸了摸眼角，好似没事人一样，道：“你说肥猪家么！”
孟婉君眉头微挑，“肥猪？”
小孩道：“他们一家都是肥猪。不过是有点钱，每天都在胡吃海塞。他们吃他们的，我才不羡慕，吃成猪，早晚把自己吃死。”
孟婉君不着痕迹地笑了声，——果然还是小孩啊。心思总是藏不住的。
“那你去他们家做什么？”
小孩道：“我只是想靠自己的力量，亲手惩罚那个家伙。”
孟婉君：“恩？”
小孩道：“想杀了我的家伙。他就是带头的，他身后的都是狗腿子！”
孟婉君恍然大悟，“所以你昨天是想自己去报仇吗？”
“没错！穹姐姐不在我身上了。我突然觉得，我谁也不能依赖，我必须得让自己变强才行。不然我永远都会叫人瞧不起。”
孟婉君点点头，道：“你想法是对的。但做法不对。小孩，你不能变成你讨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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