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墨刚在火光弥漫的月坞乡中找到了华予,就被不知道什么奇异的力量抽离了意识。
此后一直昏昏沉沉,在不同的幻梦中游离。
梦中不断出现一个白衣女子身影,时而在白皑的冰湖上,时而在灼热火焰中,时而在黑暗的隧道中,时而在幽深的洞穴里。
她倏忽靠近,又缓缓远离,若即若离,触摸不到。
前一刻还是浅笑莞尔的少女,后一刻转身便成了戴帏帽的清冷女术士。
回忆交织和幻境交织在一起,已然分不清,那究竟是久儿还是华予。
女子提着素色的白纱裙,在黑暗的幻梦中越走越远,终于消失。
“等等——”苏子墨轻唤了一声,却把自己惊醒来了。
此前他似乎在路上颠簸了很久,身上一阵疲软无力。
紧张地查看一下,山鬼和东风还好好地在自己身上,才松了一口气。
起身观察了一下,自己躺在一个素净的堂室床榻之上,房中焚着香,外间隐隐约约传来木鱼声,空中还环绕着袅袅的唱诵之声。
“你醒了,王爷。”身旁响起了一个温润的声音。
苏子墨听见这个称呼,心中一颤。
循声望了过去,见是一个僧人,穿着朴素的布衣,脚踩芒鞋,手里撺着一串菩提子做的念珠。
身长玉立,眉眼温和,面容淡然沉静,此时正站在床榻旁侧,眼眸看向苏子墨。
这僧人似乎似曾相识,苏子墨回忆了半晌,忆起是曾经在曲阿的榆水寺中见过的法师弘音。
当初请教他关于沈元洲之事时,就感觉此人不简单。
不知道为何会绑架自己,又是如何知晓自己的身份的。
苏子墨也不动声色地看着弘音,良久,才道。
“弘音法师,真是有缘,想不到还能遇见。不知道此处是什么地方?带我来,又有何贵干?”
他的言语十分恭敬客气,语气中却暗藏了杀机。
“此处是永安皇城,无相殿。”
饶是苏子墨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是吃了一大惊。
“什么?你带我来到了皇宫?”
弘音派人端上了准备好的衣物冠饰,“既然王爷已经醒了,那就请收拾准备一下,待会儿有人要见你。”
苏子墨对自己所处的境况完全不明所以,如今在皇城中也随意动手暴露了实力。
只能将计就计,先听从他们的安排,借机行事了。
再者自己身上的衣着的确是一片狼狈不堪,也该缓缓了。
于是便梳洗整理了一番,跟随着弘音,踏入了巍峨的皇宫。
苏子墨身穿一身淡蓝色的织锦大袍,踏着云履,走在皇宫深深的回廊之中。
脚踏着厚重的石板,心中不仅开始颤抖。
上一次离开这里,已经是八年之前,自己还是个少年。
如今再回来,已然恍如隔世,这偌大而雄伟的皇宫并没有变,却早已物是人非。
父皇、母妃、皇兄、阿正,曾经陪伴在身边的人,如今都不在这里了。
而自己,虽然重新回来了,却如同死过了一次一般,再也不是曾经那个飞扬跋扈的少年。
苏子墨看着前面弘音法师的步子,朝着正北方的金銮殿去了。心中隐约有了猜测。
既然他赶带自己回皇宫,那上面的人显然已经知道了,并且也知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当年南宫宸策谋让父皇误以为自己乃是今洺和母妃的私生子,害得父皇痛下杀手,自己险些死在牢狱之中。
若不是运气好,侥幸逃脱了,恐怕现在尸身都已经腐朽了。
南宫宸若是知道袭击逃掉了,应该会再次下手吧。
那么现在去,岂不是去送死?
苏子墨的拳头握紧了,他不知道前面等待自己的,会是怎样一个陷阱。
手指轻轻触了触腰间的东风,也罢,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复仇,现在机会送上了门来,最差也不过是玉石俱焚。
幸好之前画下了那么多的妖兽,如今他的东风已经积蓄了相当惊人的力量,若是将所有妖兽都召唤出来,战斗力应该是很可观的。
这样想着,苏子墨的心头有了底气,目光灼灼望着前方气势雄壮的金銮殿,眼神中深藏着杀意。
一步一步,他逐渐走近了金碧辉煌的大殿。
那是曾经走过无数次,熟悉无比的路。
两侧威严的皇家御林军,目不斜视,眼神中却是有微微的诧异。
殿门缓缓大开,门上的镀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刺得人眼睛都睁不开来。
苏子墨在众人的注视下,踏入了殿中。那高高的御座之上,坐着至高无上的君王。
那人一身明黄龙袍,头上戴着冕旒,极尽威严。
若不是他使了手段,如今站在这里的,本该是自己的兄长南宫襄。
脚步停住了,苏子墨定定地抬头望着殿上。
收住了所有的情绪,跪了下来。
“参加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想不到的是,南宫宸竟然露出了一脸欣喜的表情,从殿上快步踏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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