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可恶的女人盈盈地站在那里，衣袂随着冬风飘飞，别有一番仙意。
她明明穿着粗布衣裳，可以说是非常的蹩脚，但是就是在这些缤纷色彩中展现着绰约的风姿。
放烟花和挂灯笼的当然并不是她自己，她只是给这里带来了这一切，然后安安静静的带着笑意看着他们。
真的就像是一个看着自己杰作的女神。
叶茂看着她的姿态，是越看越来火。
甲士们和官吏们似乎都忘记了自己原本的职责，全部都沉浸在这个除夕夜的欢乐中，在这种时候，他们才忽然觉得：过年不在家里过，就在这荒岛之上，也还算是过得过去。
不过很显然，叶茂是并不想让他们的快乐就这样安然无恙的持续下去。
“你在做什么！？”他充满着怒意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惊惧了所有人。
欢乐的声音戛然而止，只有烟花还在绽放。
无芒的舞蹈也是顿住了，这要放在他的身上也是挺难得的，因为他一向都是一个阴森森的人。
所有人都在看着他，同时是更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这么生气，不管他和许湘帘有着怎样的过往，在这个除夕夜，大家所做的一切，都应该是开开心心的，至少这一点并没有任何的过错，大家也是确定的。
叶茂看着那些绽放的烟花，然后又想到了这也是自己最先带来的。
当然，他刚开始是用于火器营——朱雀营的，并没有想着用它来做烟花。
可是在后面，他还是传下了这种技术，烟花因运而生，而至于许湘帘，对于她来说，这种技术实在是太小儿科了，她为了过除夕夜而带来这些自己设计发明的东西，也并非无稽之谈。
可是这会让叶茂看得很不爽。
这似乎就像是他原本想要平平安安的过一个除夕夜，可是偏偏有人热热闹闹的过来要打扰他、败坏他的心情。
左鄢父对于他一向是敬畏的。
而至于其他人，自从那一夜过后，对他同样也是敬畏的，如果没有许湘帘的话，他在这里的地位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至高无上的了。
所以既然能够感受到他的发怒，那么大家的热闹和欢喜自然也就会烟消云散，都有些战战兢兢的。
由此，也就唯有许湘帘依旧保持着镇定自若的神情动作，笑靥如花、亭亭玉立的站在风中。
“陪你过除夕夜呀！”她将双手背到背后，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或许本来，如果是换作以往他们之间的关系的话，她还要问一句：“惊不惊喜？高不高兴？”
但是她也知道，现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己这么做已经是很厚脸皮了，要是再说这些话，只会让叶茂更加暴跳如雷，那样子的话对他们之间的关系缓解非常的不好。
“我不需要你的陪伴，”叶茂冷声道，“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这里不欢迎你，本来我的心情很好，安安静静的，一切都很好，但是一看到你这个人，我就不好了起来，然后你还不罢休，还要闹哄哄的，你是不是真的生怕我不敢杀了你？”
这样的话，是他这长久时间以来的心里话，许湘帘对他所做的一切，真的让他有了要杀死对方的冲动——如果对方真的是三体组织的人的话。
无疑，尽管许湘帘是下定了决心厚着脸皮过来见他的，但是当听到这些话之后，她的心还是碎了一碎。
美丽的笑容僵在了她的脸上，她的贝齿紧紧咬着下唇，长久时间都说不出话来。
她有些想哭，但是却又明白自己没有哭的资格，因为这一切苦果全部是她自己造就的。
叶茂在这个世界上是无助的，但是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呢，她现在身边没有任何的真正的亲人和朋友，唯一想要去接近、依靠的叶茂，跟她又是这样的对立局面。
眼泪在眼眶里面打转，但是就是不肯掉落下来。
叶茂看到了她的神情，也看到了她的泪光闪闪，不过暂时他没有丝毫的怜香惜玉之心，因为他觉得鳄鱼的眼泪是不可信的。
“我真的想不明白你到底在想什么，”他说道，“你应该很清楚，我真的是杀了你的心都有了，原本你可以远走高飞，让我彻底忘了你的，毕竟我们之间既然已经作为敌人的关系了。所以我有些搞不明白你这一次过来究竟要做什么，你驾着那艘帆船漂洋过海过来的样子，真的很难看，就像是一个傻子一样。”
说完这一段话之后，他便转身就走，“砰”地一声把门关上了。
他其实说得对，他原本很有理由杀了许湘帘的，因为她之前所做的一些事情，已经违背了原则，她已经成为叶茂的敌人，面对敌人，不应该心慈手软。
而叶茂之所以没有杀了她，一个是他已经失势，左鄢父也不太可能帮他这么去做，他自己又很难下手，而其他的那些无芒等人，原本就是特别的身份，再加上那些人很显然对着许湘帘已经有了很大的好感。
放过她，已经很难了，她还想要怎样？
许湘帘并不想要怎样，她只是想要获得他的原谅，无论他以后会是什么样的结局，都就这样陪着他，而已。
但是很难，这真的很难。
他们之间已经分开得太远，以至于都忘记了如何才能够继续靠近。
本来的笑靥如花不再在她的俏脸上出现，剩下的满是落寞，她就像是一个被大人抛弃的孩子，此时此刻是那样无助。
烟花已经放完了，剩下的是除了风声之外的安静。
所有人都没有了心情继续欢乐，因为给他们带来这一切的女人自己都不欢乐了。
她没有哭泣，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特别忧伤的样子。
月光下，这样的忧伤还有点美。
左鄢父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却是叹了口气，然后没有选择再进入叶茂的屋舍，而是走向了另外一间，他知道今夜的叶茂必定只想要一个人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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