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风在甲方乙方底下的空白处补了个见证人：“之前准备的不到位，你在这儿签个字。”
常馆长写下名字才觉得有了点儿底气。
他一贯认为这人情都是一点一点做出来的，别人用不上你的时候，双方也就没什么交情了。
杨风多少能猜到点儿他的心思，给他补个位置也是为了安心。
不然这一出就特像过河拆桥，借了人家的名头见到人，过后自己谈成了合作，把中间人撇一边儿去了不合适。
徐玒签了这两份协议还觉得不踏实。
以前没条件，能学一个糊口的手艺已经很幸运了，现在却是真羡慕人家厂里工作的人，旱涝保收，逢年过节发的那福利怎么都饿不着人。
他是三人中对杨风提供的机会最热情的一个，回去就天天实验，直到做出杨风满意的来。
没有权势背景没有亲戚帮扶，徐玒的日子一直以来都不是特别好过。
风筝这东西也不像团扇那样什么时候都有有钱人收，虽然前些年收的人少，但曾胡日子还是比他好。
而且风筝一年就卖那么一个月。
吃不下去饭的时候他也去领过盒子回来糊盒子。
所以他对领一份工资的执念比其他两人要强烈得多。
杨风看出了他的纠结，决定贴心一点：“徐玒还有什么疑问吗？我后头可能没有时间过来解决问题，今天有什么问题都一问。”
徐玒一咬牙还是说了：“您上次，上次说的那个成为员工，领工资的那个还算数吗？”
杨风意外地看过去，“即使领工资没有现在这样赚得多，你也愿意？”
“我愿意的，您也说了，这个每年的货量都由您来定，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要的多什么时候要的少，领工资的话至少每个月都有钱。”
今天杨风开得头就很直白，他这会儿也说的直白，就是冲着稳定的工资来的。
“账不是这样算的，我货要的少了，您们的工期就短了，但领工资以后，工作量肯定不会少的。”
“没事！我能干！”
辛苦了大半辈子的人，哪儿还怕去厂里工作啊。
他们磨手下功夫的，哪一个不比上班辛苦？
“既然这样今天结束以后你就跟我去签合同吧，我今天没有带员工合同。”
“好！”徐玒没想到事情会这么简单，他纠结了好长时间呢。
做手工伞的周雨也慢吞吞地说：“我也去。”
他是杨风见过最木讷的人，跟人打交道的能力相当于零，几乎所有决定都跟在曾胡和徐玒屁股后头。
杨风觉得他们仨之所以混得不好，很有可能是因为三个臭皮匠加起来都凑不到一个脑子。
周雨一说，徐玒也帮忙求杨风：“就让他一起去吧，他也是个能吃苦的。”
杨风不置可否：“那就一起吧，你呢？”
曾胡纠结啊，他不敢自己做决定，怕被大姐骂，但是两个兄弟都去，他不去又有些羡慕。
“我得回去问问。”
杨风不是想逼他：“不急，你回去问问，也可以等咱们半年后第一次合作结束以后，互相评估一下也行。”
他们这边全部结束也没用多长时间，不过外边来的人是越来越多了。
这一回没有大厨置办席面了，大家都是普通的交谈。
比上一回好的是，除了杨风，还有人给人介绍机会了。
杨风关注的那个银匠，就给做琴的匠人介绍了一个掮客。
那个掮客想为日本人买一架唐琴，报价八万日元。
银匠想到他们协会有一个琴师还挺厉害的，就介绍了。
众人都羡慕得讨论着，计算着八万日元值多少人民币。
杨风听了隐隐不舒服，她瞬间就想起了韩闻墨受伤时，韩境元提到的和日本深入合作。
现在应该是已经在合作推进之中了，不然这些掮客也不会如此明目张胆。
她怀疑日本人有更大的野心。
可买卖本就是双方自愿的事情，现在场面一派歌舞升平，欣欣向荣，她出来打断泼冷水也不是个事儿。
而且上次她还给常馆长泼过冷水，现在这情形可以说是已经打了她自己的脸了。
她现在要是再说不好听的，难免会被人怀疑她是不是故意贬低协会了。
杨风就算一次谈了三个人的合作，那也不过是几百块钱的事情。
过得好的人，原本挣个几百块就不难。
现在银匠推荐的一单就是五千多人民币，她们几人的合作就更微不足道了。
众人都捧着银匠说话，杨风竖起耳朵认真地听，她也想知道现在这些国外不怀好意的家伙渗透到什么地步了。
银匠一看就是最近春风得意，小日子过得不错。
“那些外国人啊，一个个钱都不当钱一样，我就随手敲了这么大一个小银锁，就给了我一百块。”
“哇。”
“真的吗？”
“嘶……”
……
杨风看着场面滑稽起来，她有些无语，这真是好手段。
钱，权，色，永不过时。
只需要用一个相对来说不可思议的价格，就可以买到很多东西。
除了这个人提供的产品，还可以同时买到他的信任，痴迷，以及崇拜，还有背后一大群隐藏韭菜。
头脑发热的人有，理智的人也不少。
宁大厨就不屑地冷哼一声：“小鬼子钱都一箱一箱从国内抢走的，抢了那么多，回头给你一点儿倒开始感恩戴德起来了。”
杨风刚刚就是在想这个，没想到有人把她心里话用更犀利毒辣的方式说出来了。
想攀着银匠让他介绍中间人的人有，附和宁大厨的人也有。
那边的总归是没有宁大厨他们更能站得住脚的。
银匠是提供机会的人，自然有人出头帮他说话。
“都快饿死了，您这赚得多不把小钱放眼里，我们可没这个实力。
现在上头也说了，历史归历史，新的外交关系也要建立，怎么就不能卖给日本人了？”
宁大厨就算赚得多也不是能随随便便赚五千多的人，他也是领的死工资，只不过饭店规格不一样，平时见识不同常人罢了。
听了这话心里也不舒服。
这眼看着就要吵起来了，刚刚还得意的常馆长，这下也坐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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