莘迩笑道:“秋雨好眠天。千里,扰你清梦了。”
唐艾坐入莘迩对面的榻上,伸个懒腰,打个哈欠,说道:“前些时的襄武守城,着实把我熬坏了,这些天动不动就困。有劳明公久候了。”
“就知道你定是在卧床高眠,所以我专门来找你。”
唐艾问道:“是有什么事么?”
莘迩示意乞大力把那道情报递给唐艾。
唐艾打开瞧看,看罢,睡意尽消,说道:“孟朗垂危,在明公与艾的料中。明公,看来他熬不过今年了,说不定这个秋天他都熬不过去了!他一死,蒲茂无魂矣!”
莘迩摇了摇头,说道:“千里,不可轻觑蒲茂啊。蒲茂虽氐胡,雄才大略,行仁义之道,断非庸主。不过你说的也不算错,孟朗是蒲茂的文胆谋主,是氐秦朝中的压舱石,他若一死,氐秦朝中泰半生变。我今日访你,就是想听听你对此的高见,你觉得我陇可借机作些什么?”
唐艾早就想好了,不假思索,对答如流,摇着羽扇,说道:“至少有三件事可做。”
“都是哪三件事?”
“扩招明春武举以充下级军吏;招募义士健儿以补各营战损;夯实陇、沙等州府兵以充实预备兵力;严格落实勋官制以振奋士气,……简而言之,养兵练武以待良机,此其一也。”
莘迩问道:“其二呢?”
“方下已秋,即将入冬,趁今冬百姓农闲,召集秦州百姓,在陇西、天水郡界修筑坞堡,既以此来加强武备,同时也可以此来赈济贫民,……明公是知道的,这次襄武之战历时两个月,陇西郡的百姓饱受战火之苦,若无朝廷赈济,日子是要过不下去了的。”
莘迩问道:“其三呢?”
“北攻陇山西麓的秦虏诸垒。”
莘迩说道:“北攻陇山西麓的秦虏诸垒?”
“这么做有两个好处。”
莘迩说道:“愿闻其详。”
“陇山是关中腹地西部的天险阻碍,我军如能把陇山西麓,乃至陇山东麓的秦虏壁垒尽给拔除掉,那么咸阳就在我军的俯瞰之下了。秦虏倘生内乱,我军就可不但沿渭水而进,并可沿泾水而下,加上上郡、朔方之我军,三路进攻咸阳!这是第一个好处。”
泾水是关中西部的另一条大河,发源於陇山。
渭水大致呈西、东流向;泾水大致呈西北、东南流向。
泾、渭两水交汇於咸阳北边。
莘迩抚髭沉思,想了一会儿,说道:“秦虏在陇山驻兵不少,此其一;陇山险要,此其二,我军恐怕不易攻拔陇山两麓的秦虏壁垒吧?”
“这就是艾说的第二个好处。”
“这是第二个好处?”
唐艾微笑说道:“如能攻下陇山,自然最好,如是不能,或者不易,我军却也能够借此把秦虏的注意力给吸引到陇山去,从而有助於陇西、秦州战后的恢复和休养元气。”
“千里,你这是以攻为守之策。”
唐艾摇扇说道:“知艾者,明公也。”
“好,我这就回州府,把你的这三个建议写入上书,一并呈给大王。”
听莘迩说到令狐乐,唐艾犹疑片刻,说道:“明公,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我之间没什么当讲不当讲的。”
唐艾说道:“明公,大王此次来金城劳军,艾於旁观之,对明公虽表面礼重,却似内在疏远。”
“哦?你也看出来了?”
唐艾愕然,说道:“艾不解明公之意,何谓艾也看出来了?”
“我拜托你件事。”
唐艾说道:“明公请讲。”
“你回去秦州以后,有意也好、无意也罢,可把大王与我疏远此事,说与你州中知。”
唐艾更是愕然,说道:“明公,这是为何?”
“你想想,想想你就懂了。”
送走莘迩,唐艾转回后宅,走没两步,蓦然想通,顾首向后,望向莘迩离去的方向,挥羽扇而作笑,说道:“原来如此!”
……
将唐艾的三个建议补充进张龟、高充所写的上书中,莘迩拿着,求见令狐乐。
在堂上,见到了麴爽、泛丹。
不知令狐乐几人适才在说些什么,莘迩到堂中时,三人都没再说话。
感受到泛丹投来的视线火辣辣的,莘迩投目与他对视,泛丹丝毫不作避让。
莘迩冲他点了点头。
泛丹高傲地扬起了脸。
莘迩向令狐乐下揖行礼,先把汇报“孟朗病危”的情报给令狐乐,继而把写成的上书也给了他,静静地等令狐乐先后把之看完,说道:“大王,此数策分是唐艾等人所献,下官以为,俱可用也,不知大王何意?”
麴爽、泛丹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看一下莘迩,看一下令狐乐。
令狐乐叫陈不才把这两道文书递给麴爽、泛丹,待其两人看罢,问道:“卿二人意见何如?”
此次襄武之战,麴爽大失脸面,他有心挣回些分,遂说道:“目前还仅是情报据言,孟朗究竟有无垂危,真相尚不得而知。我定西才经过鏖战,兵卒、士民都急需休养,当此之时,臣以为,似不宜再生事端,不如且缓待之,等消息确实无疑之后,再作议论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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