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了,戚夫人这发髻上的赤金步摇稍微一晃,就叮叮当当的,很是好听。她说这话,本来是想让刘嫣开心开心。毕竟万一要是刘嫣当日当真搭上了张敖,今天可就要跟着倒霉了。刘嫣听了,却惊的手里的白玉杯子都掉到了地毯上,“啪”的一声,茶水洒了出来,把那猩红色的地毯氤湿了一大片。
一滴眼泪,就这么毫无征兆的顺着刘嫣白玉般的脸颊,流了下来。
谁说,那肮脏的泥垢里,就养不出一小朵洁白的莲花来?
“怎样了?”刘盈坐在沧池边上,和正在喝茶的萧昶假装偶遇。路过一两个小宫女,都不住的偷偷拿眼睛瞥着萧昶。甚至又一两个胆子大的,故意大声放歌。唱的正是萧昶写的那首曲子。
“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
应该说,小宫女的歌喉还是不错的,有几分吴侬软语的味道,尤其是唱到“采之欲遗谁”的那一句,总有一种欲语还羞的味道,令人不胜怜惜。
可惜,萧昶现在一听到这曲子,就觉得脑袋都要大了三分。谁知刘盈听了,却也细细的跟着唱了起来。“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还顾望旧乡,长路漫浩浩。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
刘盈用手打了一下树上的杏花花苞,笑道:“我记得,从前要是我晚上睡不着的话,阿姐就会爬到窗子那里,给我唱这首曲子。”
萧昶自然知道他说的是哪个阿姐。按照鲁元公主刘乐的体力,是断然没有法子爬上那么高的书阁去给刘盈唱什么劳子的小曲儿的。能有这闲情雅致的,又可以借着地利之便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也只有那位住在无缘殿的庄篱了。
呃,不对,他这算是什么形容啊,近水楼台先得月,那说的是风流浪荡子和闺中的小姐。
刘盈看着那杏花,却依旧是不动声色。萧昶其实很想问他,你既然同庄篱姐弟情深,那怎么不在皇上耳边吹吹风呢?万一这小丫头片子真的嫁到了匈奴去,给那长得和棕熊一样的匈奴单于生了一个托着鼻涕、穿着兽皮围裙的小蛮子,这小蛮子叫你一声“舅舅”,你是答应呢,还是不答应呢?
刘盈却依旧是那张脸,没有半点波澜,萧昶有点气不打一处来,看来,要救那个小丫头,还是得指着他的神鬼筹谋啊。
刘盈却先不说关于他那老子前两天遇刺的事情,而是问了一下张敖的情况。萧昶说,赵王世子这回,八成是栽定了,连他那开国功臣的老子,也要跟着倒霉。他那手下贯高倒是硬气的很,把所有的罪名都自己一肩抗了。可是,就算贯高再怎么想撇清了张敖,恐怕陛下还是不会放过他的。
刘盈叹了口气,要说起他这老子,其实就是个赌徒,却又是赌徒中的俊杰了,有担当,有手腕。关键时刻,有把全部家当压倒赌桌上的果敢,而且认赌服输,从来不做那让人看不起的样子。但是,现在估计是年龄大了,总是多疑的很,就算是那刚下出来、热气腾腾的鸡蛋,都恨不得扒开,看看人家一片雪白的蛋壳里面,是不是一片红心,心在社稷。这次,张敖就算有一万张嘴也是说不清楚了。
萧昶也跟着叹了口气,却有点兔死狐悲的意味。因为这张敖的父亲当年和他爹萧何一样,是一起跟着当今皇上打江山的。那时候天天把脑袋瓜子别在裤袋上,大家倒是肝胆相照,不分你我,可现在倒好,天天都得小心翼翼的,生怕皇帝把自己当那秋收的第一茬粮食,就那么收割了。
狡兔死,走狗烹,敌国灭,谋臣亡,千千万万年来,仿佛都逃不开这个定律,萧昶想着,等庄篱这档子事儿解决完了,再把刘盈扶上帝位,自己差不多也就该收拾收拾东西, 准备着归隐终南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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