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底冰冻三尺，片刻才继续道：“你可以拒绝一个喜欢你的人，可你不该伤害一颗喜欢你的心，有些人，错过了，便是错过了。”
楚斐急急道：“不不，季瑶，当初我年纪小，不懂这些，现在每每回想起来，都很懊悔！”
“不懂？楚斐，当相季瑶鼓足勇气，捧出真心，你却转身离开时，是因为不懂，那么，当相季瑶落水，你却擦身游过的时候，你难道不懂，生机会断？楚斐！当太子妃准备撮合你与相季瑶二人时，你难道是因为不懂所以就要另娶他人？楚斐！！当你拉起满弓射杀了相季瑶视为亲妹的小紫，转而又举箭对准相季瑶的时候，难道还是因为不懂？！”
元姝一声高过一声，声声冷厉，句句泣血，那是掩埋在心底深处的痛楚，即使已过经年，此刻扒出来，寸寸清理，微微触碰下，还是有种撕裂般的疼，疼得灵魂都在颤抖，可那……又如何？
楚斐呆愣了，他被元姝这连珠炮般的话语砸得有些难以思考，因此完全没有注意到元姝话中说的是‘相季瑶’而不是‘我’。
他直勾勾地看着元姝，半晌才从喉咙处挤出一个字：“你……”
元姝笑了，却笑得嘲讽：“我失忆了，楚斐，可是多亏了你，总是在我眼前晃，然后我又想起来了，那么些不堪的过往，不应该被遗忘的，楚斐，你该懊悔的，懊悔你曾拥有的将永远失去，你还拥有的也将失去，求之不得的滋味，你要好好品尝！”
楚斐被元姝的话震得哑然，还是愣愣地看着她。
“楚斐，我不愿去想，你却一再逼我，那么如你所愿，我会仔细地去想！你该懊悔的，因为一旦我记起过往的种种，那么有些债，我是势必要讨回来的！”
元姝用力挣脱了楚斐抓着自己的那只手，有些厌恶地在裙摆上擦了擦。
手心中那柔嫩的触感陡然消失，楚斐心头一空。
“那些事我可以解释的，你落水，我已经看到小紫去救你了，所以才去救别人……而射杀小紫，我也是被逼无奈，当时萧冕谋反，皇爷爷动了雷霆之怒，你入了萧府后便没了消息……找到你的时候，我劝你跟我回去向皇爷爷说明一切，是小紫负隅顽抗，这才逼我对她……”
楚斐忙着各种解释，可元姝的面色却是越来越难看。
楚斐惊觉不该再多说，连忙柔声认错：“过往，是我糊涂，可是季瑶，这些事都是情有可原的，难道你不能原谅我么？”
楚斐双眼涌动着复杂，有些卑微，有些忐忑，有些期许。
元姝咯咯笑了，这笑却饱含凄怆，笑着笑着，那笑容却陡然消失，化作万道冰凌，刺骨的寒意直逼楚斐。
“原谅？楚斐，你有何面目还敢提原谅？拿什么原谅？小紫的一条命？！”
说到这里，元姝太阳穴蓦地一阵刺痛，不过一瞬，便又消失了。
元姝眼底泛起浅金色的碎光，她的语气冷硬如刀：“还是说……拿我的命来原谅？！”
楚斐的双眼蓦地睁大。
那睁大的黑瞳中划过一道银光，紧接着楚斐的手臂便传来了一阵剧痛！
他骇然地侧脸一看，左边的手臂处已经泌出一道血痕。
再看元姝，她面色冷漠地望着自己，眼底隐含杀意。
“你……”
元姝抬起右手，手里捏着一柄形状奇怪的锋利小刀。
“在卧云书院，我的刀只杀畜生，往后的日子，若相遇，太孙还是避开我走的好，因为我怕我会控制不住自己。”
元姝站了起来，翩然转身，朝水榭外走去，垂纱飞舞，楚斐只见元姝抬手在虚空中又是一划，那白纱飘然坠地。
元姝微微侧脸，天光照亮她的侧颜，欺霜赛雪的容颜上是决绝之色，楚斐只听她再次清冷道：“楚斐，离我远点，不然下一次，可就不是一道伤口这么简单了。”
廊桥上的立着的时棠，眼眸带笑，神采奕奕地望着朝自己走来的自家小姐，刚刚的一幕，她差点鼓掌，但是碍于有点破坏小姐的气势，还是决定静静地看着就好。
元姝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廊桥那头，楚斐捂着左臂，面色阴沉，他的眼底暗涛汹涌。
“相季瑶，你，很好！”
回到院子的时候，白狐已经将一切配菜都切好了。
元姝在回来的路上就已经收拾好了心情，当饭菜端上桌的时候，时棠兴奋的惊声尖叫。
“小姐，你太了不起了！”
白狐瞅了她一眼道：“在你这个高手眼中，能让你佩服得五体投地的恐怕也就只有厨师了……”
时棠夹了一块莲藕肉盒子吃得正香，听到白狐这话，忙不迭地点头：“那是，我觉得会做饭的人最厉害了！”
白狐木着脸，转向元姝，眸光中浮现一丝钦佩：“小姐，水榭回来之后还能把菜做得这么好吃，才是真的厉害。”
元姝夹了一筷子三丝木耳放在时棠碗里，淡淡道：“无关紧要的人而已，不值得。”
白狐却由衷道：“说起来简单，真要做起来却是不容易。”
元姝不禁莞尔：在原来的世界里，哥哥曾浑身是血的站在自己面前，然后呢？然后该做饭还是得做饭，该吃还是得吃，生活，不会因为你软弱就格外对你施恩。
时棠嘴里塞得满满的，含糊道：“你们……在说……什么。”
元姝含笑道：“没什么，吃。”
“嗯嗯……”
下午的课元姝告假了，楚斐也称病，这让其余子弟产生了一些不切实际的猜测。
“楚斐居然没来，上午还好好的，怎会病了呢？”
“说是病了，可不一定病了。”
“这话什么意思？”
“我告诉你，我的随侍看见楚斐和相季瑶在映月潭水榭私会！”
“真的？”
“不然，怎么突然双双告假呢？”
“那个相季瑶，以前纠缠着楚斐，没想到这些年过去了，她从民间回来还是死性不改！”
“就凭她？当初她是相首辅嫡孙女的时候楚斐都看不上她，更别说现在她不过是林国公的义女，说白了就是一名孤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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