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父!”相季瑶扑到了萧冕的身边,将他的头抱在怀里。
萧冕满脸是血,他艰难地睁开眼,见到相季瑶,眼睛迸发出一抹奇异的亮光。
“好孩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萧冕一边说,眼睛,鼻子,耳朵一边流血,相季瑶慌乱地为他抹着那些鲜红的液体。
泪水止不住地滴落。
“傻孩子,别哭,你真像你母亲啊……”
“父,父亲……”相季瑶哭得不能自已。
萧冕嘴边挂了一抹笑:“本以为,我能靠自己的双手拿回我曾经失去的东西,现在看来是不能了,但……但老天对我不薄,终此一生,还能听到你唤我一声父亲。”
“父亲,你别说话了……我,我去找大夫,你会没事的……你不会有事的,你……”相季瑶泣不成声,额头抵着萧冕的额头。
“孩子,你……你听我说,你母亲是太子妃顾桑落,当年……是我,负了她,这么多年,我,我不甘心啊,可是,天意如此,我萧冕再……不甘,也终究无法扭转……乾坤,这……”萧冕说着,从怀中摸出了一块令牌塞在了相季瑶的手中。
“这块令牌很重要,若有机会,你将它,交给……安,安……清王……”
相季瑶死死攥着令牌,不住点头:“女儿,女儿一定,一定……”
“好……孩子……”萧冕嘴边挂着笑,声音飘忽:“快……走……”
“父亲!”相季瑶感觉到萧冕的头一重,撕心裂肺地痛哭了起来:“不要……”
死死用力的抓握,手心中的令牌膈得手生疼。
哭声渐歇,屋外嘈杂声阵阵传来,相季瑶放下萧冕,深深看了他最后一眼,他面容安详,嘴角的笑容还未褪去。
一抹眼泪,相季瑶翻出了窗,猫着腰,从她熟悉的小路绕到了墙根处,那里有个狗洞,是她无意发现的。
以前,她常常通过这个狗洞,蓦地出现在萧冕面前,引得他错愕不已,大楚战神惊诧的表情总是能惹得她开怀大笑。
如今,这狗洞,却成为了她的生路。
相季瑶出了将军府后,六神无主,她想去找安清王,可是大街上混乱无比,还是小紫找到了她。
“小姐,他们说萧将军谋反,皇太孙正在四处捉拿萧将军的家人,怎么办?”小紫急急问道。
楚斐?!
相季瑶心头一揪,恨声道:“小紫,我们出城,去找义父的副将,我记得他的驻军在城外五十里处!”
“好!”
然而,追兵来得太快,相季瑶和小紫还是被追到了。
无数匹高头大马上,火光映红了士兵银色的铠甲。
小紫说:“小姐,你要坚强,你是相首辅的掌上明珠,你是太子妃最疼爱的贵女,你一定要活下去!”
不远处高地,楚斐冷面挽弓,箭头直指小紫。
“小紫!”一声惊呼被破空之音打断。
小紫猛地回头,相季瑶永远记得那一双不甘的眼。
再抬眼,楚斐似乎在高声说着什么,可是相季瑶耳中只有轰鸣声,一句也听不到。
她下意识的只记得小紫让她跑,让她活下去。
她策马狂奔,却慌不择路,被追到了一处断崖边。
再回首,楚斐眼中似有焦急,一直朝自己在吼,可是耳朵却一个字也听不见。
相季瑶一步一步退,惊恐地眼眸中,楚斐手里又是满弓,火光将他的俊容照亮一半,另一半掩在暗影里。
相季瑶只来得及失神地低喃出一声:“为什么?”
“为什么?!”
肩头和心口稍偏的位置,同时中箭。
她目光游移,然后,她看见了另外一边,举着雕花硬弓的沈宁轩缓缓放下了手,面色清冷。
相季瑶翻身跌下高崖,冷风如刀,割得脸颊生疼,却怎样也无法抵消心头那万分之一的痛。
……
元姝从记忆中回神的时候,她已经躺在了自己的卧房内。
屋外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雨。
“小姐,头还疼么?”时棠一张肉肉的脸凑了过来,元姝视线聚焦在了她那双晶亮的眸子上。
“不疼了。”
“不疼就好,你都不知道,在供奉殿,主子见你头疼,担心得不得了,便召唤我们先行将你送回来休息。”
“沈宁轩呢?”
“陛下被御医救醒,然后便召了国师和安清王单独说话……”
正说着,就听外间白狐唤了一声:“主子。”
见沈宁轩走进来,时棠识相地退下了。
一时间,屋内只剩元姝和沈宁轩。
沈宁轩走到床榻前,将元姝揽入怀中,轻叹道:“你明明很坚强,可见到你难受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会心疼……”
元姝眼眶一热,泪水瞬时氤氲。
“沈宁轩,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对我说话?”我怕你这样说话,我会硬不起心来质问你。
“安安,你怎么了?在供奉殿时,我就发现你不对劲,可是心中有事。”
元姝推了推沈宁轩,从他的怀里退了出来。
她微微仰头,尖尖的下巴翘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沈宁轩,你说过,你不会骗我,有的事,宁可不说,也不会骗我,是不是?”
沈宁轩点头,郑重道:“是,我不会骗你。”
“好,那我问你,五年前,萧冕叛乱那夜,北都城外,楚斐射杀小紫后,又射了我一箭,而当时,你也射了我一箭,是不是?”
微愣一瞬,沈宁轩肃着脸点头:“是。”
元姝心头一松,不知为何,沈宁轩的承认让她释然不少。
“安安……”沈宁轩叹息一声,抬手抚了抚她的脸颊,然后道:“如果我说,当日,我射出的那一箭是为了救你,你信不信?”
元姝静静凝视着沈宁轩,两人就这么默默相视,半晌,元姝粲然一笑:“信。”
沈宁轩长长松了一口气,伸手将元姝再次揽入怀中,双手却是有力地圈着她。
“安安,安安……我多怕你不信我,我的安安,是那么聪慧,不会为表象所迷惑……”
元姝锤了沈宁轩的后背几下:“我信你的为人,我更信自己的判断,当日楚斐那一箭是对着我的心口的,而你的那一箭刚好与他的相撞,他的箭头便偏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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