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布手一抖,差点把玻璃瓶摔在地上,隔着玻璃瓶他也注意到房间里多了个人,淡金色头发,湖蓝色的眼睛,一个身穿长袍的年轻人站在书桌边沉默的看向他,从他脚下延伸出去的,是布满房间的扭曲阴影,见自己被人看见,便朝他点了点头。
对方表现的像个人,刚刚的举动似乎表明他可以交流,他在以较为温和,此情景下双方都能较为理智的方式向他打招呼,而他的目光也一直停留在他手中的玻璃瓶上。
应该说他的眼球部分正与自己对视,而另有一些什么,就像水池里的水总会流向排水口一样围绕他和那个玻璃瓶,还算温和但贴身的湿衣感沾在他的后背,正从下往上蔓延,就快堵住他的呼吸口。
他发不出求救的声响,竭尽全力把另一只空着的手挪向腰间,一连串的矿石被他扯落,在落向地面的前一秒被定住,地板缝隙中冒出透明的液体将矿石悉数托起上浮,送到那人影身前。
至少……这家伙是在按人类的逻辑行动。
确认自己无法反抗自救的昆布开始试图求饶,但他喉咙里的声带没有发出震动,自地板上的水液开始冒出后,连车厢本身的噪音也被轻柔的绒布盖去,现在的房间里只有月光伴着听不到的音乐,在墙壁上扭曲摇晃,留下一幅幅五光十色的画面。
在湖水灌入口鼻的感官下,昆布好像被绑住手脚丢进了湖泊,而湖水忽然下降,他头前倾摔在地面上,玻璃瓶脱手在半空浮沉,缓缓去到男青年手上。
那青年一手拿着玻璃瓶,另一只手伸在空中,朝他左边的太阳穴做了个轻点的动作,透明的湖水钻进他的耳道,五感瞬间消退又重新亮起,只见青年从他右边的太阳穴抓出一团水球,将水球注入瓶中。
“现在感觉怎样?”青年在他眼前晃了晃玻璃瓶,昆布还趴在地上,右脸紧紧贴着地板,双腿屈跪着,右肩和膝盖以别扭的姿态贴在扣在地面,关节里似要长出细长的异物。
“你……你是谁?”
从聊胜于无的反抗到束手无策的现状,长期游走在国境线上与未知打交道的昆布意识到自己出问题了,以他的经历和见闻,他明白刚刚是自己受到了未知侵染,而这个人……也许是人,他正用同样的方式将原先的未知清理出来,像用清水稀释墨水污渍再拧干,这个过程很危险,不管自己体内的两股势力哪方差一些,他的关节就能顺着相反方向自由伸长,完成超越人的异化。
昆布把胳膊转动到一个较为舒适的角度抬起头。
现在看来他是顺利活下来了,可眼前这个人没有出示身份证明就贸然出手,让他又一次担心自己的处境。
人和未知是很好区别的,可什么样的人就不一定了。
“嗯……我叫安,先生。”想把根植园搬出来的安意识到自己并没有真正的身份,虽然乔斯林的人都认识自己,大部分巫师可以靠海蓝帮忙证明他的身份,可面对普通人,他还没有拿到有效的身份证明。
用幻术糊弄过去好像违反了根植园的限制法,可我还不是根植园的,但这就违背了治安局的管理条例……算了,我是守法公民。
“您是治安局还是……”
“不是。”安不想和他讨论身份问题,晃动手里的瓶子,那团水球被放进玻璃瓶后荡漾着缤纷的冷色调光芒,晃动之中不在玻璃壁上留下水迹,也不发出撞击内壁的水声,这很明显是未知具现的一种产物,和黑色的雾气,幽蓝色的潮水是同一种物质。
“这是什么?你什么时候被侵染的?”
他此刻闯入了别人的车厢,坐在别人的椅子上拿着别人的货物,语气却不容置疑。
昆布想拒绝回答的话到嘴边,喉咙里浮起先前被无形之水倒灌的感受,把他想说的话一并灌了回去,只是绷紧了全身的肌肉,保持沉默。
“嗯……你不想配合我没关系,这车上有随车巫师,或许我该让他们来处理这件事。”安一眼看透昆布的想法,要不是对方刚经历过两次未知侵入,安会选择直接引导他的情绪来达到目的,而现在他只能在这里和昆布周旋,起身假作要去找列车巫师,等着他拦截自己。
昆布果然摇头,仗着自己身材优势挡在门前:“我没做什么,这个瓶子是我去卡恩时,经过狭带地区,被未知送过来的。”
他说完就后悔了,现在这种情况,找随车巫师还能搞明白眼前人的真实身份,现在这么一说,自己就落了下风。
“北方的未知主动送上来的?”
安已经清楚大规模的未知具有活着的特性和思维,海琳娜这么小个地方都能出人造未知,北方那一大片没有边际的黑暗中出现自己的意识也是理所当然。
但那些未知会有人类的意识吗?在昆布眼中看来的“送”这个行为,真正含义该怎么解读?
“是的,这几年北方的未知越来越活跃了,很多卡恩和边境巫师兼管不到的地方都出现了入侵迹象,偶尔也会出现从未知中吐出物品和尸体的情况。”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