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庭总人口不到两亿，一半在凯特，只有这个不断在战争中获利的国家有条件养活那么多人，剩下这一半，三分之一在卡恩，三分之一在阿曼达，海琳娜只在剩下三分之一中和其它小国相比较，能占上大头。
海琳娜叫的出名字的城市只有二十四个，这二十四个城市的总人口不到两千万人，还有大量的人口分散在落差巨大的山地村庄和聚落中，这样的地理环境和巫术的存在决定了海琳娜人文政治的特殊——特定职业的人往往只集中在数个城市。
山遥路远，从前线到首都坐列车需要半个月，在凯特工业革命的余波到来前，人们骑马乘车需要花上三倍甚至更多时间，大城市有完整发达的产业链，贵族们出于政治需求集中在首都，艾恩、赫微等地方则因为学术研究和祭品获取便利，吸引了大量巫师，这样一来，其它城市里除了皇家指派的贵族，能吸引来多少人，什么人，很大程度上全靠城主的人脉关系。
他知道二十四座城市中有八座在书面记录中发生了暴动，而另一方面，如今确定的，还有六座城市发生了无法应对的灾难而消亡，人群流离失所，逃亡至附近其它城市，或是在失去城主的情况下在当局的领导下，形成了只能被称为据点的情况。
这些城市的巫师没那么多，正常情况下的这些城市也不需要那么多巫师，会去到这些城市的巫师大部分是被分配过去的，除了还没找到机会离开的，就是已经适应当地生活的，也有譬如卡希姆这种因为离首都太近，所以治安力量时常与首都重合的城市，总之，四座城市因为无法防御凯特人突如其来的巨型魔法而毁灭了。
安不知道，他没听到，没看到也没经历过，直到这份资料到手上。
还有数座城市与高哈一样在破灭的边缘挣扎，真正在暴风雨中还能算泰然处之的，只有五座城市。
圣女庇佑的一国之都海琳娜、巫术研究盛行巫师遍地的艾恩、大量生产巫术矿石祭品、建有完善防御巫术的城市赫微，国内特殊水晶的唯一产地科塞雷以及生产资料和生产作业严格受到城主管控的狼山城，附带几座它们辐射范围下的城市——卡希姆、湖光之流。
除去那八座城市——因其新的领导者还未在圣女的见证下向国王宣誓，目前海琳娜的行政地图上只剩下了十一座城市，三百六十万的人口从这片土地上消失了，远超塔塔河平原上的十几万人口。
终于以直观的数字理解了代价的惨痛，凯特的伤亡与这个数字相较显得微不足道。
安知道海琳娜人口不多，相对“落后”且封建，这些想法因为受到林安的影响，聪明人不会把另一个世界总结出来的规律当做无上真理，可这一刻的他深切意识到了国之弱。
只是一场暴风雪，如果提前做好了粮食储备……好比解绳结发现绳头绕了个圈系在绳子最中央的部分，用火焰溶出黑胶粘连在一起，强硬的牵扯只会将整条绳索扯断，鲜红缠绕的命运落到身边，安不知所措。
他少有这种感觉，大部分是源自无知。
凯特是靠着延绵数十年的战争养活了后方那近亿的人口，他们这次输得很“惨”，但输了多少？丰富的战争经验和后勤保障，让他们可以只花十几万的损失极大的削弱海琳娜，这里面还有十万的祭品。
如果要养活海琳娜的所有人，他们也该走战争吗？靠什么？靠巫术还是人造未知？需要几个乔斯林这样的人造未知？又需要多少前置的“进食”？从塔塔河平原指染更深处的凯特，凯特又会再派多少人来还击？要……
要继续战争吗？要谋划战争吗？要为了正确性而实行“必要性”手段吗？
他因为自己的想法而被惊吓，塔塔河平原上那些将军们的面孔浮现在眼前，议会长桌边的空位和一个严实的抽签盒摆在他面前，每个人都在朝他嗤笑。
你开始理解我们的做法，察觉到凯特的威胁，甚至想要做的更多不是吗？
一定有什么地方搞错了，像叙事性诡计，以战养战是行不通的，真要是能靠这种方式让海琳娜后顾无忧，那军议会不该被动等着凯特发动战争。
安从墨色里醒来，这间办公室位于根植园二楼，正对中央广场，视野极佳，一套木质结构软皮包裹的沙发家具位于房间中央，茶几上有充裕的糕点茶叶，灰色的长毛地毯上压着还没挪走的棺床，棺床里的人坐起身来，仔细感应了一下兄弟的气息，均匀沉稳没有问题。
适应需要时间，走路都困难的他被留在了这间办公室休息，棺床旁边是一张巨大的实木办公桌，两侧满当的书柜有各种书籍，宣布办公室的拥有者涉略之广。
这里曾经是乔斯林的办公室，现在属于瓦莱娜娅。
不用控制安格的身体，安顺利地从棺床中爬了出来，步履稳当，指尖散溢的未知向着书架，帮他检索大量的藏书。
《海琳娜地质变迁》《海琳娜常见谷物与改良》《海琳娜皇女历史新编》《阿曼达观察》《阿曼达解剖》……藏书拥有者无愧于根植园工作，办公室里大部分书籍与海琳娜饮食文化、农业耕作、自然地理息息相关，辅以对比了解的周边地域情况，少有的几本巫术书籍，主要是关于未知防治，他们的大部分同事只是人类巫师。
他首先选定的，是一本手工合订本，封皮上秀丽的走书《观测点人体解剖记录》，一本和北方有关的书籍，在卡恩到海琳娜北方的国境线上选取了42个观测点，每个观测点进行了五次抽样解剖记录完成的笔记。
北方未知，对所有北方国家来说都是极大的威胁，讽刺的是，北方三国没有一个选择向后方发动战争，而是把最强大的战士和巫师送往未知。
理由呢？不能指望议会有这么高尚的品德，安后悔了，列车上的时候他应该让那个商人昆布多说一些，他脑袋里装着的海琳娜历史只有安格从通识课上残留的些许碎渣。
海琳娜由圣女海琳娜率领众护卫建立，她死后身体化为雪山，眼睛化作青鸟，青鸟衔着她的灵魂重新降生在少女的躯壳中，这一段因为很像童话故事，所以安格记得很清楚，反复与老师确认了青鸟的种类……
榨完记忆中不多的历史资料，笔记开篇就是一张标注了时间线的地图，从1042年至1050年，作者从海琳娜最西北往卡恩最北，迂回后沿线往海琳娜-阿曼达的方向，总共解剖了四百多具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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