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成望只觉得喉咙口涌上了一股甜腥味，那味道冲得他想要张嘴吐出那口不上不下的鲜血。
只是他一贯要强，不愿意在这些街坊邻居面前失了颜面。他硬生生将那口血给咽了下去，手指掐进手掌心，那线疼痛勉强维持住他的理智。
“走，回家。”
他咬牙切齿说道，不再看一脸幸灾乐祸的姚鹏。
张万里急忙跑去敲门，过来开门的恰好是张杏花。
张杏花见到大哥和小弟，露出惊喜的表情，“哥，小弟，你们回来了！”
旋即她脸上飞快掠过心虚的神色。她也不是故意的，大哥应该不会怪她吧？
张成望自然不会在人前发作，等他们两进了大门，门关上后。
张成望抬手，巴掌用力用在张杏花脸上，他这回半点力道都没留，一巴掌下去，张杏花的左脸当即肿了起来，火辣辣的疼痛。
张成望望着她的眼神充满了厌恶，杏花已经不是第一次给家里闯祸了。之前每次他都放过了她，这回说什么，都得让她吃到教训才行。
“跪下！”
他恨恨说道：“谁让你到处宣传我中举的事情？”现在好了，他努力经营的名声都要毁于一旦，外人听了，还以为他是那种不知道自己斤两的猖狂人。
张杏花手捂着脸，委屈的情绪不断往外冒，“明明是小弟写信回来，说你这回肯定会中举的。”
“而且我只告诉了姚华，我怎么知道她会传出去？我吩咐过她了，是她言而无信！”
反正在张杏花眼中，她是清清白白的，要说错，也是别人的错。
张万里恼火说道：“我只是猜测而已。谁让你把我的猜测当真了！”
大哥当时也没反驳他啊，他又一贯崇拜大哥，对他充满信心。毕竟从小到大，张成望在他面前塑造的形象都是怀才不遇明珠蒙尘的天才士子。加上他平日言语之间对元随君多有不屑，不知不觉中，张万里便觉得自家大哥甩元随君一条街。
谁曾想到一场乡试下来，元随君轻松摘得头名。大哥却连举人都没混到。
在气愤之下，张杏花口不择言了起来，“要我说，罪魁祸首还是大哥，是大哥你太没用了，你要是中举了，不就没这些事了吗？”
“人元随君身体病恹恹的，随便考都能拿头名，你怎么连个举人都考不上？”
“这回考上举人的还有那个张诚，大哥你之前还说过那张诚是朽木，就算考一辈子，也是秀才的命。结果现在他也是举人了！”
“你不就是因为发现自己居然不如他们，所以才恼羞成怒，迁怒到我身上吗？”
苏悦薇倒吸一口冷气，她没想到杏花居然这么大胆，这话说得未免也太不客气了吧？
换做是以前，苏悦薇肯定会毫不犹豫同张杏花争辩起来，扞卫丈夫的威严。但现在的她，对张成望已经冷了心。
再说了，杏花这心直口快的性子，不也是成望纵出来的吗？
以前的她被杏花的心直口快给一次次噎得胸口疼，如今也该让成望好好享受一下他亲妹妹的真性情了。
他们兄妹两吵归吵，哪里有隔夜仇。
而且，看到一贯高高在上的丈夫被杏花的话气得青筋蹦起，脸色铁青，苏悦薇心情十分舒畅，仿佛大暑天喝了一整碗冰饮子。
苏悦薇拿出手绢，擦了擦莫须有的眼泪，叹了口气，说道：“成望，你也别怪杏花，她只是心直口快了点，没有坏心思。”
“她还小呢，好好教她，她会懂的。你就这么一个嫡亲的妹妹，还能真和她生分不成？”
杏花诧异地看了苏悦薇，没想到这时候，为她开口求情的居然是她最瞧不起的嫂子。
一贯任性的她，都有些小感动了。越发觉得自己做的没错，不然苏悦薇哪里会为她说话。她梗着脖子，一幅“我没错我有理”的模样。
张成望的脑海中不断回放着苏悦薇的话。
“她还小。”
“她只是心直口快了点。”
这些都是以前杏花欺负苏悦薇时，他拿出来和稀泥的话。毕竟平时再嫌弃张杏花，那也是他的妹妹。在妹妹和不喜欢的妻子之中，他自然会选择妹妹这边，也没觉得自己说的话哪里不对。
他从未想过这些话用在他身上，居然会如此刺耳。
心直口快？
苏悦薇的意思是，杏花说的都是对的，他才是那个没用的人？
张成望耳朵有什么东西嗡嗡作响，血腥味径直往上冲，他嘴一张，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他原本在州府时就上吐下泻，身体还没完全调养好，又风吹日晒赶路，早就是强弩之末了，如今刚回家就受到两回刺激，当即被气得吐血。
……
张家的兵荒马乱，元家自然不知道，更不可能在意这些。
在大家忙着准备酒席的情况下，最清闲的莫过于苏悦灵了。不过对元宝姝他们来说，苏悦灵只要照顾好自己，就算是首功了。
她正在把玩元随君送的那个美人砚台，别的不说，这个砚台是真的好看，那妩媚的神态栩栩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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