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过后,红铃又一个人在屋内安静待着了。她不知道莫染在忙什么,只知道他每日都要出去一趟,偶尔还会给她带来一些有意思的玩意。
看着家里日益增多的东西,她却提不起精神。
狐青流说,金陵已经守住了,魔族之前受过重创本不该再来,他们有些不识时务。
可是红铃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柳若儿说,或许已经没有什么太大的威胁了,到时候就可以放心回金陵。可是……红铃却不曾看到莫染放松下来,他似乎还很紧张,一直忙里忙外。
他到底在忙什么?
这可能只有莫染知道了吧?
银忘鳞以为顺应天道让他成神便可以解开他身上的毒,可是银忘鳞却不知道,他身上早就没有什么毒了。因为……
莫染想起红铃一直希望自己陪在她身边,他想起他们一起相伴的时光,心里头很不是滋味。他又偷偷跑出来,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从自己的乾坤袋里掏出一坛酒。
他不会喝酒,这种事情怎么都练不会,不过他总还是要掏出酒闻一闻。似乎一闻身上的伤口就没有那么疼了。
四年前,他从悬崖摔下,其实那时根本没有什么沧海的人恰好路过。哪里有那么巧,况且他也不过是个凡人,从悬崖上摔下怎么可能好好的。
他,早就死了。死得原因怕是有点多,被毒死,被血宗的人弄死,或者是摔死。
他哪里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总之就是死了。只是摔下悬崖的时候,将怀中的信号弹拉开,沧海的人恰好看到罢了。
他们问过他的意愿,帮他换了身体。也没有办法,原来那一具完全摔坏了。可是换是换了,他身上的皮还是每天都会腐烂……哪里可能不腐烂呢?都是死人皮。
只可惜,他最后竟然用他最厌恶地方法多活了这么久。整整四年,他泡在水里,看着其他人在他身上缝缝补补,那个时候他就觉得自己还是死掉比较好。
那种滋味,如今想来都觉得恶心。
只是心里有一丝不舍,这世道还不平稳,所以他还不能死。他活着的时候妖魔猖狂,他需要东奔西走将这天下打太平。他死后,天下虽然太平了,可是正派太过猖獗,他又必须活过来为了她的平安。
这一生不过二十几载,活得太累了。
他的酒量真的很差,酒坛才开了没多久,就迷糊起来。这一迷糊,就是许久,直到他再次站在万重山,祭出离轩剑。这一次他面对的不是妖魔万千,而是正道之人,以及他的亲友。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他把自己也算了进去。红铃她不会有事,因为他还活着。红铃她不会有事,即便他死了,他死了,定是因为她已经安全无忧,后顾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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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铃还在屋内发愣,莫染前不久搬给她的一颗小菩提,可能是因为天太冷了,叶子都掉光了,光秃秃的枝干上都是雪花。
柳若儿进来给她填柴火,看到那菩提忍不住道:“这副样子,怕是难养活。”
红铃没有回话,目光呆呆地落在那些落叶上,伸手将它们都捡起来。一片片,已经枯萎了。
“若儿姐,子染还没有回来吗?”
柳若儿一愣,安静了。
又是数日,离莫染答应的婚期越来越近了。就在前一天晚上,红铃照例去给那菩提浇水,只可惜……那菩提苗不仅没了叶子,连枝丫都坏死了。她叹口气,心道真是没救了。
他们的婚期是明日,红铃便早早休憩了。她做了一个梦,这是她这么多个夜里第一次做梦。
她站在一片白茫茫之中,天上下着雪,雪很大,大到她完全看不见眼前的东西。
她艰难地走着,地上忽然出现了许多尸体,一排排一堆堆。她回头,似乎有人在她身后高呼:“束手就擒”之类的词语。
她一愣,这时一个身影掠过她的眼前,她连忙看去那人影却猛地撞到了刀上。
怎么回事?!
雪忽然间就小了,她连忙跑过去,景象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清晰。
是,何莫清……怎么回事?
红铃一愣,她没想到有一天何莫清会倒在地上,那老头很是古板的脸上,沾满了血,黑色的胡子也是血。可是就是这样,他却轻笑起来,看上去似乎还有些愉悦。
“不是说了,这辈子都与本宗无关吗?”何莫清的手似乎还抓着什么人,红铃拼命想要去看,可是怎么也看不清。
“罢了,你不愿叫就罢了。先走吧,这群人本宗可是知道他们的根系,你尽管走……越远越好。”
红铃还在发愣,可是这时一声低语却让她心头猛震。
“爹。”那个人的声音,好生耳熟。
她本以为自己能想起来,可是天亮了。她醒了过来,自己躺在床上,枕头边有些湿,她忽然觉得丢脸……流口水了。
柳若儿走进来,给她换上了嫁衣,给她梳头,贴花黄。真好看,那镜中的人儿,美艳动人。只是唯独没有给她盖上盖头,似乎要她多看镜中的自己几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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