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就是老夫人的丧宴,在白鹿书院读书的两位公子已经被人请回来,三位老爷也在接到书信后,快马加鞭回了邱府。
按照老夫人的意思是,准备秘不发丧。
大邺律例:若有父母亡者,官员需守孝期两年,两年内不得饮宴玩乐,无需议政办公。
若是祖母亡故,正当年龄的孙儿孙女只用守孝三月,三月之后,该谈婚论嫁便谈婚论嫁,该读书科考便读书科考。
换而言之,老夫人要求邱府秘不发丧的原因,是为了不影响到长子的仕途。
祝嘉鱼听说后,便去找到了大舅母朱氏。
她开门见山:“舅母,不能秘不发丧。”
朱氏正在与两个弟媳商量老夫人的丧事该如何安排,听见祝嘉鱼的话,她愣了愣,道:“阿瑜,你还小,这些事不必你操心,你先回去吧。”
她揉了揉眉心,从老夫人撒手人寰后,她便没合过眼,一整天下来,整个人已是疲乏不堪。
但现在面对祝嘉鱼的无理取闹,她还是秉承着一贯的温柔做派,并未拉下脸色。
祝嘉鱼道:“舅母不妨听过我的理由,再作决定。”
二夫人见状,拉起三夫人道:“既然阿瑜有话要和大嫂说,那不如我和三弟妹去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吧,大嫂也劳累一天了,再不吃点东西该撑不住了。”
祝嘉鱼颔首,与两位舅母打了声招呼,目送她们离开后,便看向朱氏,道:“外祖母要求秘不发丧的用意,我想舅母也知道,但是舅母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东窗事发,大舅舅又该如何自处?”
“大舅舅不会永远只在杏川府做着一个五品官的,他日若是走到更高的地方,被有心人查到他亲娘病故却秘不发丧,只怕会成为他在仕途上的致命一击。比起那样的危险境况,想来如今光明正大地为外祖母操办丧事,让大舅舅在家守孝两年,才是更好的选择。”
“大舅母也应该知道,万不可因小失大的道理。”
祝嘉鱼说完,看向朱氏,又苦口婆心地劝道:“知道外祖母去世的人已经太多,这件事瞒得住一时,瞒不住一世……”
朱氏摆了摆手,惶惶坐在椅子上,她喃喃道:“你让我想想。”
她从嫁进邱家,便事事听从婆母的吩咐,从无逾矩亦或自作主张之处,如今婆母离世,让她违逆婆母最后交代下来的事情,这对她而言无异于离经叛道,是她二十年里作为邱家儿媳从未想过的事。
尽管心有动摇,她也没办法第一时间便作出决定。
祝嘉鱼抿了抿唇,站在她面前,没有再说话,沉默地等待着她开口。
而此时,已经去到后厨里的三夫人纪氏将下人们摒退,关上门,看向二夫人刘氏,语气轻淡地道:
“二嫂,老夫人当年可是玉京世家出身的贵女,纵然当初的林家落魄,但俗话说得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她留下来的遗产,应该不止庄园田地和她昔年的嫁妆吧?”
“你想说什么?”刘氏的目光在橱柜里逡巡,并没有轻易接纪氏的话茬。毕竟三房到底是庶出,就算老夫人真留下来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也该是她们二房和大房商量,该怎么分配。
纪氏笑了笑,道:“没什么,我只是想,老夫人身世出众,当年在玉京,也该有许多与林家交好的人家,不说旁的,单就这份人脉,对我们邱家也是大有裨益,更何况……松道那孩子还没说亲吧,若是能娶一位玉京的小姐,二嫂面上岂不有光?”
听到这里,刘氏总算明白了她打的什么主意:关心老夫人的遗产是假,觊觎林家的人脉是真;关心松道的婚事是假,想让两个女儿攀高枝才是真。
并且,她野心还不小,鹤陵已经容不下她,她甚至想让两个女儿嫁去玉京。
且不说林家的人脉到这时候还有没有用,单就说她那两个女儿,刘氏便忍不住想给她泼一盆冷水:
“三弟妹莫非还不知道,玉京出身的贵族人家,可是一律不会同意自己的儿女外婚外嫁的,毕竟玉京钟灵毓秀之地,那样的人家,若要谈婚论嫁,自然是看中一个门当户对。”
“咱们小门小户的,又远在鹤陵,于他们而言,只怕是很不入流。我可不敢有那等异想天开的想法,免得平白遭人耻笑……”
她顿了顿,转过身,看向纪氏,惊讶道:“难道说,三弟妹?”
她说到一半,似乎明白过来这样问话是很得罪人的事,故而又住了口,但是这样的表现,反而更让纪氏心里不得劲儿。
她自然想让女儿高嫁,当初她既然能从纪家嫁入邱家,实现从商户女到官家妇的阶级跃迁,她女儿为什么不能从鹤陵的官宦人家嫁进玉京的官宦人家?
更何况她两个女儿,一个才情出众,一个性子温婉,都是很得鹤陵夫人们喜欢的。
但刘氏已经那样说了,她要是再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来,岂不显得她确实异想天开?
她忍了忍,勉强牵着唇笑道:“自然不是,我只是想依照松道的品学样貌,若是让他就这么娶一个鹤陵的官家小姐,是不是有些委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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