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顿时收了声势,不敢造次。
她身旁的秋菊扯了扯她的衣袖,轻声道:“郡主若是计较这些,方才便发难了。”
可她们郡主这一路走来,分明未曾动怒,这也就说明郡主今日到祝府来,不是为着找茬的。
木兰看了秋菊一眼,也学着她轻声道:“可是郡主毕竟是郡主……”
哪有郡主亲至,主家不出来迎接的?更何况这祝老爷,也没捞着个一官半爵的,还是个平头百姓呢!
只是被郡主清冷的眼风扫过,她便不敢再将未尽之言说出口,只敢偷偷在心中腹诽。
顾锦姝叹了口气:“时移世易,我这个郡主的身份,又能有多尊贵?今日念在你是初犯,我不与你计较,下次若是再犯,你便不必在我身边伺候了。”
木兰吸了口气,敛眉垂首,细声道是。
顾锦姝见她受教,也不再多说,抬眼朝亭中望去,带了几分自嘲的意味笑道:“当日我在宁府瑞鹤园中,借着作画的由头刁难她,如今倒是又还在了我身上。可见天理昭彰,报应不爽。”
身后几个女婢哪里见过她们郡主受人如此冷落,一时间面上皆露出不忍神情。
亭中绿筝正坐在铺了漳绒的石凳上看小姐作画,只是她是个没定性的,过了一会儿,眼睛又转向别处去了。
这一转便转到了池畔的梅花树下,她揉了揉眼睛,转过头,十分惊讶地对小姐道:“小姐,郡主来了!”
祝嘉鱼停下手中动作,转过头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见着顾锦姝亭亭立在梅花树下。
她放下笔,对绿筝道:“去将她请过来吧,再去让丫鬟上壶热茶,好让郡主喝了暖暖身子。”
绿筝于是依言起身,去到池塘边朝顾锦姝屈膝福身道:“我家小姐请郡主亭中说话,有劳郡主移驾。”
顾锦姝朝她点了点头,这才由婢女们簇拥着往亭中去了。
不多时,绿筝便奉了热茶来。祝嘉鱼为顾锦姝斟了盏茶,开门见山地问道:“不知郡主今日来找我,所为何事?”
她端详着面前雍容华贵的少女,即便少女如今淡妆素服,却也难掩周身清贵气韵。
而前天夜里,她同她一起在宁府外守了一夜,单凭这一点,她也再难对她生出恶感来。
想到这里,她又道:“我方才没注意看外头,也不知郡主来了多久,怎么不叫下人通传?”
顾锦姝愣了愣,方婉声道:“不过一会儿功夫,本……我还是等得起的。”
她转过头,看了眼四名婢女,婢女们会意,很快转身下去,祝嘉鱼见状,也对绿筝道:“你先去外头候着吧,带几位姑娘去东暖阁里坐会儿,我一会儿差人去叫你们过来。”
绿筝道好,顾锦姝也向木兰秋菊、坠露落英四婢颔首,示意她们随绿筝去暖阁里。
四婢这才纷纷朝祝嘉鱼福身,谢过了她的好意。
待她们纷纷离去,顾锦姝这才开口,道:“祝小姐知道今天哪国使臣入京了吗?”
祝嘉鱼摇头:“这我却未曾关心过。”
“是突厥国。突厥国王子今日进京,到年宴上,他们就会提出要聘大邺宗室女为王子妃。然而寻常的宗室女,尽管身份尊贵,却到底只是寻常郡主,唯有我留在玉京,在宫中多有走动。”
“为了彰显天恩浩荡,将来,不出意外的话,皇上会下令将我指婚突厥。”
顾锦姝说到这里,捧起茶盏轻抿一口,“我今日来,便是为着此事。”
“卫清楼曾经应承我,只要我不再为难你,于你有困时施以援手,给予照拂,他便会帮我解决这件事,可是……”
祝嘉鱼垂眸,算是明白了她为什么会替卫清楼探听宫中消息,也明白了她那晚为什么会出面保她。
看着碧纱一般的茶烟袅袅升起,倏尔又飘散,她心中也仿如明镜一般,接了顾锦姝的话:“可你没想到会有太子谋权,天子驾崩这桩事。原本在你的设想中,卫清楼一是天子近臣,二有心机手段,帮你这样一个忙易如反掌。但如今新皇登基,朝中动荡,你怕卫清楼无计可施,会出尔反尔?”
顾锦姝被她说中心中所想,也不遮掩,径直看向她眼底,轻轻点头。
“我没有筹码与他同坐一张赌桌,他若是要出尔反尔,我届时便是真正的走投无路。思来想去,我只能来找你。他爱重你,自然愿意听你的话……”
祝嘉鱼打断她:“谁说你没有筹码?郡主,若我是你,到了那一步,我第一先会找到祝嘉鱼,挟恩图报,若是祝嘉鱼不肯,你大可昭告天下,让世人知道卫清楼是如何忘恩负义,言而不信之辈。名声自来是官场中人的死穴,到时候他即便不顾及自己,也要顾及镇国公府里的双亲兄姐,自然只能为你解忧,而不敢自食其言。”
顾锦姝心神大震:“你……”
她以为祝嘉鱼是在和她开玩笑,可是认真思索过她话里的每一字每一句后,她却猛然发现,祝嘉鱼的话字字在理,确是良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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