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仁王四年冬,天师洪坤再一次自隔天关离开天遗城,游历天下。
不过这一次,他身旁多了一个人,当然,对方不是乾季这种阴魂,是个真正的大活人。
此人乃是天赐山张天师座下第三弟子,张若愚。
张若愚十八九岁的年纪,拜入张南迦门下已有四年有余,每日修行虽说马马虎虎,但也算过得去。
“嘿嘿,多谢承乾祖师,能带俺一道出去,师父他老人家天天就知道压榨俺们几个师兄弟劈柴生火,给他做饭!”
“懒儿,那正好,趁着此次随祖师游历,散散心吧!”
洪坤摸着胡须笑了笑,如今的他,也变成了须发齐腰,颇具仙风道骨的一个道人。
懒儿正是张若愚的小名儿,天赐山一干同门都这么叫的,就是有些师侄辈的也开玩笑地叫他“懒儿师叔”,不过张若愚也不在乎,笑笑也就过去了。
“咱们去那边吧!怀古一番。”
出了隔天关后,洪坤便指了指西南方向的那片群山。
半年多以前,他就是在那里带着两万骑兵灭杀了六万多敌军。
山清水秀,作为义士的埋骨之处也是好的,也不知刘,廖二位兄弟转世投胎了么?
二人一路风尘,赶往那片群山。
刚踏进山林,懒儿就踩到了一个圆圆的东西,颇为好奇地捡起来一看,却是一个骷髅。
“哇……祖师救命!”
懒儿吓得赶紧丢掉手中的骸骨,背靠树干,惊魂未定。
“懒儿,你好歹也是个修行者,还怕这种东西么?”
有祖师的话刺激,张若愚一下子就不怕了,站起身来拍拍胸脯:
“祖师见笑了,我……我怎么会怕?只……只是第一次见,有些不适应罢了。”
“好了,走吧!”
洪坤也懒得和这滑头饶舌,带着他继续往山林的深处走去。
满山枯枝败叶,时不时传来阵阵老鸦的哀鸣,让懒儿不由得心中一惧,连步伐都急促了些。
山中虽无积雪,但猎猎寒风还是吹得人头皮发麻。
“好了懒儿,今日我等就在此歇息吧!”
洪坤见天色已晚,直接寻了块巨石,往上面一卧,便沉沉睡去。
懒儿慌了,他不住地推搡着祖师的背,可不管他如何用力,也无法让祖师醒来。
“怕……怕什么,道爷我再怎么也是后天神力境大成的强者,岂会怕什么所谓的鬼物?”
张若愚自我安慰了一句,随即也在洪坤不远处寻了块巨石,一屁股坐上去就开始打坐。
可他坐下去没一会儿,就感觉浑身似乎有蚂蚁在爬,外界任何风吹草动都能让这位后天神力境大成的“强者”心中一阵咯噔。
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他还是进入了老僧入定的状态,似与天地一体。
“哇—哇—哇。”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尖厉的叫声让他忽然惊醒。
睁开眼一看,只见一对老乌鸦正在枯枝上乱叫。
月色朦胧,为山间盖上一层银纱,晚来山间雾大,也为这深山老林添了一丝神秘。
“吓死我了!这两个混蛋!”
张若愚惊魂未定,摸了摸胸口好一阵,才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
就在他想再次入定的时候,刚闭上眼,就有一道声音忽然自耳边传来:
“呼~呼~”
这种感觉,就好比有人在他耳边吹气一般。
一时间,早已不惧严寒的张若愚被惊出一身冷汗。
不要去想……不要去想……都是幻觉……都是幻觉……
张若愚不断在心中暗示道。
结果他越是这么想,就越想起他那个倒霉师父每晚非要拉着他们,给他们讲所谓的“灵异故事”。
仿佛魑魅魍魉,山魈恶鬼正在他身旁开宴会一般。
特么的,拼了!
张若愚忽然睁眼,怒目圆睁地望向四周。
周围空空如也,只有道道山雾。
什么嘛,这不就是自己吓自己嘛……
“小家伙,你这动作,是为自己劫后余生感到侥幸吗?”
就在张若愚长呼一口气的时候,一道阴恻恻的笑声出现在其身后。
完了……
张若愚机械般地转过身去,只见一个身着铠甲,满身腐肉的家伙正在盯着他。
其脸皮溃烂,半颗眼珠子吊在眼眶外,看上去渗人无比。
“救……救命啊!”
张若愚发了疯似地惨叫道,而后立刻翻身,朝着祖师所在的地方逃去。
“祖师……祖师……”
和之前一样,不管他怎么推搡,祖师还是一动不动的。
也不知是不是祖师太过强大,那只恶鬼居然不敢上前,就绕着他二人所在的巨石转,时不时地对着张若愚做鬼脸。
这一夜过得可谓身心俱疲,直到翌日清晨,百鸟齐鸣之际,那只恶鬼才随着山雾一道散去。
张若愚此刻再也撑不住了,抱着洪坤就睡了起来。
辰时,洪坤自动醒来,他看着抱着自己睡觉的张若愚,不由得一阵恼怒。
“懒儿!你这是做什么?抱着天师府祖师睡觉,成何体统!莫不是你有什么龙阳之好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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