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高雍的一点小事，其实是包饺子？
赫连瑛看着厨房里围城一圈的小马扎，实在有点摸不着头脑。
高雍倒是没什么表情，自顾自选了个马扎做好。然后从面板上拿过一张饺子皮，填好馅料，手指灵活一捏，一只胖乎乎的饺子安稳躺在盖帘上。
在他旁边，府里的几个熟脸都在忙活着，就连寒星都能手脚麻利地包出饺子来，着实让她吃了一惊。
“这就是你说的一点小事？”
“准确的说，是王府的习俗。”
招呼赫连瑛在自己手边坐下，高雍指着包好的饺子温和浅笑，眼底柔光清浅，是真真正正卸去了伪装的真挚容颜。
“母妃还在的时候，每逢冬至日，我都会把她从宫里接出来，然后我们一起包饺子。即便她已是皇太妃，也要守着规矩留在玉华宫，所以冬至与我而言，才是真正的新年。”
“也是在那个时候，我学会了包饺子。想不到吧，大齐备受宠爱的皇贵妃，竟然还会洗手作羹汤。”
“是有点意外，但还没有到，嗯，”
偏头思索稍许功夫，赫连瑛调皮地眨了眨眼，也拿了张饺子皮放在掌心，“没到很离谱的感觉，而且母亲给我的印象一直很好，虽然没见过她，但那张画让我觉得，很温柔。”
“母妃若知道你这样喜欢她，一定很开心。”
“现在知道也不晚。”
学着高雍的手法包出一个饺子，赫连瑛蘸了两下面粉后，拧眉打量起自己的成果。好在她学习能力快，还有着过目不忘的能力，虽然饺子的形状难看了点，好歹还是能看的。
“我是不是很棒！”
得意地挑着眉毛，赫连瑛邀功似地凑到宋姑姑面前，完全忽视了高雍靠过来的大半身子，“姑姑你看，怎么样。”
“很好，王爷第一次包的时候，可没有王妃这般漂亮。”
“你怎么不问问我？”
莫名其妙被忽视了，高雍也不恼，反而伸手往赫连瑛右脸上摸了一把。赫连瑛偏头与他对视，眼角眉梢里全然洋溢着自豪感。
“你又不精通厨艺，评判的事自然要问宋姑姑这种专业人士，正所谓术业有专攻，夫君可还晓得？”
“娘子言之有理，为夫莫敢不从。”
抬起下巴轻哼了一声，赫连瑛见众人皆是用一种揶揄的目光看着自己，不由低下头抓了张饺子皮，顺便往宋姑姑那边挪了两步。
“姑姑再指点指点我吧！虽然我不善庖厨，但这种场合，总不能眼巴巴干看着，我实在过意不去。而且父王也一直教导我，凡事能亲力亲为的，便不去开口求人。”
“王妃这便是多虑了，你是府中当家主母，即便什么都不做，也没人敢说你，她们可没有这个资格，包括我在内。”
宋姑姑说话的时候，并没有看向赫连瑛，而是板着张脸仔仔细细地把屋里大小丫鬟婆子，全部看了个遍。这才收回眼底锋芒，温和地冲她笑了笑。
“奴婢知道让王妃适应这些主从规矩，是需要一定时间的，不过我们不急，可以慢慢来。但您是要有这个意识的，您是主子，我们的命都是您的。”
缓慢地点了下头，赫连瑛在宋姑姑诚恳认真的眼神里，侧脸贴在她胳膊上，抬头看向她时，眼睛里仿佛装满了星星。
“规矩都是做给外人看的，在我心里，姑姑您是长辈，像亲人一样疼我。而且刚出生那会儿我就没了娘，全靠族里长辈帮趁着，您让我觉得温暖，像照顾我长大的姑妈。”
“真是惹人疼的孩子，千里迢迢嫁到我们大齐，难为你个小姑娘了，光看着就怪让人难受的。”
拍掉手上的面粉，宋姑姑抹了把眼角，仰头避开赫连瑛的目光长声感慨道，“岁数大了，这心肠也软了，见不得离别啊。”
“你若是惦记着亲人，我也可以想办法让你回去看看。”
从始至终安静听二人说话的高雍，闻言停下手里动作，他一边把包好的几只饺子整齐摆好，一边伸手拽着马扎把赫连瑛拖回身边来。
“不用，你们中原不是有句话么，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婚都结了，我还能再跑回去不成？人生何处不相逢，以后总是有机会再见到的。”
对于这种事，赫连瑛看得很开。
刚开始决定和亲的时候，说不难过是假的。可当她真的离开罗滇，和过往一刀两断后，即便是痛彻心扉，也能被她和着风沙眼泪，全部丢在背后弃之不理。
这是她自己做出的决定，无论前路多难走，终归要她亲自背负结果，和旁人无关。
“夫人真勇敢，所以这个是奖励！”
将包成花朵形状的饺子递到赫连瑛面前，高雍见她倏然瞪圆了眼睛，唇边笑意清浅，特意往她手边凑了凑，“只给你一个人的，你若不要就拿走了。”
“我当然要。”
小心翼翼从他手里接过去，赫连瑛伸着手指一点点抚上边缘的花瓣，眼里的光越来越亮。然后她虔诚地将之放在正对着自己的盖帘上，偏头向高雍主动献上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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