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昔年很了然地说道，“我知道那种房子。我姐当初住的就是十多平方米的单间，里面的空间隔开一个卫生间后，就只能放一张床，然后做菜吃饭都只能自己搭个简易的案台，用电磁炉做菜。
那时候我姐只做蒸菜，因为炒菜味道太大。做一顿饭，整个房间都是油烟味。”
这是寻臻第一次听宋昔年说起家里人。
她好奇地望向宋昔年，问道，“你姐也在羊城？”
宋昔年嗯了一声，淡声道，“她去年结婚了，嫁了个本地人。”
看宋昔年这神态，他姐似乎嫁得并不是很好，寻臻便没有再问下去。
吃饭的饭店是一家云南菜饭店。
八月中旬正是云南菌子上市的时候，因此有钱人都爱吃价格贵，又号称可以养生的，来自云南的野生菌。
刘温仁提前订好了饭店房间。
寻臻和宋昔年去到饭馆，就先点好了菜。
两人等了大约十来分钟，张迷才来。他身后跟着一个男助理。
张迷今年四十六岁，保养得宜，并没有遭遇中年发福，反而还有着愈发成熟稳重的气质。
可寻臻知道，张迷表面上人模人样，脾气是真的让人不敢恭维。
张迷入座后，宋昔年主动站起来给他倒茶。
张迷抬眸看一眼宋昔年，眼神有几分不屑，便语气轻蔑地问，“寻臻啊，这就是你新找的助理？一个小白脸，看着可不比你上一个助理强啊？也难怪老董他没把我们的营销策划交给你去跟进。”
寻臻礼貌地微笑，中规中矩地解释道，“他是我的助理宋昔年，他虽然看着年轻，但能力还是有的。
做我们这一行的，创意和灵感很重要，所以也需要时刻注入新活力。不然都是一群上了年纪的中年人，会很容易陷入思维的死胡同里。”
张迷沉着脸说，“姜还是老的辣。做了十几年营销的人，脑子里随便想的都是靠经验积累下来的好点子，这些什么都没经历过的小年轻人能比吗？”
寻臻也无意和张迷争辩抬扛。
她笑着说，“对。张总是经验丰富的前辈，您说的都是真知灼见。”
然后她开始介绍菜式，“张总，这饭店主要吃从云南新鲜空运过来的野生菌子。
吃野生菌最地道的食法是用石锅装着的老母鸡鸡汤刷着吃。当然了，除了吃煮熟的，我还点了炒着的吃，以及生吃的松茸刺生。
还有最地道的牛肝菌炒饭，这是这家店的招牌菜。您看，您还想尝点什么菜？我去点。”
张迷淡声道，“菜就不用再点了。好酒给我来点吧。我听说你老家是泸州的，你应该很能喝酒吧？”
寻臻谦虚道，“不算很能喝。就是比起一般的女孩子能多喝一点。”
张迷很开心，“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
宋昔年主动喊来服务员，问道，“你们这里有红酒吗？来两瓶好的。”
一听这话，张迷立刻训斥道，“来这里吃饭喝什么红酒？你以为是吃牛扒品红酒？”
然后他望向寻臻继续说，“你看，这就是中看不中用的小白脸，一点餐桌礼仪都不懂。我这话都还没有说呢，他倒挺会想，点红酒？
点给谁喝？还不是他自己想喝。这人啊，进职场最先要学的，不是工作本领，是学会做人。
学会察言观色，懂得上司心思。哪怕你业绩差了点，只要能过得去，也不至于让你卷铺盖走人。”
宋昔年立刻道歉，“抱歉，张总，是我不懂事，事先不清楚您的喜好，就乱点红酒。”
他望向服务员说道，“红酒不要了。”
他本想着点红酒，寻臻和张迷都不至于喝醉，但现在看来还是他太轻率行事了。明知张迷性情古怪，他更应该要谨慎一点才是。
寻臻脸上的表情依旧很平静。她的手在台下按了一下宋昔年的腿，暗示他别再乱来，不要乱说话，也不要乱主动。
她笑着望向张迷问道，“张总，来瓶茅台如何？”
张迷很满意，哈哈地笑着，“看看，还是寻臻你最懂我。”
寻臻扭头对服务员吩咐道，“给我们上一瓶茅台。”
菜还没上来，酒已经上来了。
寻臻给自己和张迷各倒了一小杯。
张迷的助理拿过酒瓶分别给自己和宋昔年也倒了一杯酒。
寻臻知道张迷就是想让她喝酒，她端起酒杯准备敬酒时，宋昔年却抢先一步举起酒杯，对张迷说道，“张总，刚才是我不懂事，我先敬您一杯。”
寻臻忍不住轻蹙眉头，默默地瞪了一眼宋昔年。
她心想，这小子来这里，哪里是要保护她？分明就是想要给她找麻烦。刚刚她都已经暗示他别再乱主动了，他现在还这样，是想被张迷故意针对吗？
张迷性情古怪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就凭他一杯酒，难道张迷还能变善良？
张迷很不屑地冷笑了一下，他望向宋昔年，语气冷淡地说，“小子，你想敬我酒？你还不够资格。
不过我看在寻臻的份上，不想为难你。你先和我助理喝。你敬他三杯，再来敬我。”
三杯茅台不是闹着玩的。
寻臻有意帮宋昔年解围，她微笑着讨好张迷道，“张总，他哪里够资格敬您酒啊，要敬酒也是我来敬。张总，这杯酒我干了，您随意。”
她扬起头，把酒杯里的酒一口干了。
张迷很是满意，笑得很开心。
即便舌头喉咙都被这茅台呛得受不了了，寻臻还是笑着面对张迷。
以前的她，刚得很，谁逼她喝酒，她就敢反谁。
可现在她的职位高了，胆子反而还小了。像张迷这种在业内口碑极差的大主顾，她都不得不小心翼翼得捧着讨好。
张迷望向宋昔年，冷淡地说道，“小子，你的组长都能爽快地干了这杯酒，你不会没胆子喝吧？”
宋昔年没有犹豫，他说，“张总，不急。我先敬您的助理，再来敬您。”
寻臻忙说道，“张总，我这助理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他不懂事，我替他道歉。但这饭菜还没有吃，就先让他喝三杯酒，会伤胃。
他喝坏了身体是他的事情，但他要是没忍住，在这吐了，影响了您吃饭的胃口，那就不得了。
所以，张总，不如这样吧？这酒先欠着，我们吃饱了，再让他喝，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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