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栾奕信誓旦旦，本来是想推销自己的药方有多么不得了，但睿王好像理解错了，转头让人去禀告肃帝。
后来他也再没有开口的余地。
睿王去问过之后，云若璃就被转移到外面的偏殿。
但因为之前残雪表现出来的惊人破坏力，她并未被允许陪同。
唯一能陪着云若璃服侍的丫头，只有云池。
这也不算最坏的结果。
肃帝派了李德海来过问。
胡栾奕本来还在郁闷睿王这人听话只听一半，现在弄巧成拙，但见到李德海，又屁颠的就迎上去，把云若璃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告诉，态度十分殷勤。
“你说，雁王妃腹中的孩子没保住？”李德海听完情况，淡淡挑眉。
“当时王妃情况实在危机，下官能帮她把性命保下来已属不易，这、这孩子本来就只有两个多月，稍有些风吹草动就会出差错，再加上王妃身边有个小丫头中途非要插手，耽误了救治，现在哪怕是下官也无可奈何啊。”
胡栾奕的双手来回搓动，显得很无奈。
“现在那小丫头就在里面，公公若是不信，可以进去看看，丫头片子年纪轻轻便觉得自己医术了得，害了自家主子都不知道，恐怕她现在都还不知道她家王妃肚子里的孩儿已经没有了吧，哎，所以说现在的年轻人，目中无人，总要自食恶果。”
他也不知道乾清殿那边对这位雁王妃究竟是个什么态度。
若真的担心，那至少应该派苏院正过来给人诊治。
苏院正现在不就在京城吗。
可如果不在意的话，那又为什么会同意把人弄出来。
他看不懂，只能在边缘试探。
反正好处都捞到自己身上，坏事全部推出去，这样是不会错的。
“实不相瞒，这位雁王妃的情况实在复杂，下官手里有好几副方子，不知道该用哪一副，正好今天公公在这里，不如给下官提点提点，该如何是好。”
说完，悄悄递了个荷包出去。
李德海是个人精，胡栾奕什么想法，他心里又何尝不知道。
他静静听他唠叨完，然后不动声色的把荷包塞进袖子，笑着道：“胡太医要是想明白这里面的门道，咱家倒也不介意给你说道说道，只不过在听了之后，可就不能置身于事外了，你真想听吗？”
他双手抱着拂尘，手收在袖子里，尖声尖气的嗓音在此刻显得有些诡异。
初春的阳光下。
那张面无白须的脸显得阴森惨白。
胡栾奕打了个寒颤。
不能置身于事外是什么概念？
他不懂。
但看着李德海脸上的表情，必定不是什么好事。
胡栾奕虽然是个贪名逐利的人，但无比惜命，所以在李德海明确警告过他之后，他已经不敢再问。
“胡太医只管保住她性命，其他的事，咱家劝你还是不要掺和，不然到时候出了什么差错，谁又担待得起呢？”李德海冷笑。
说完也没等他反应，拂尘一挥，转身离开。
胡栾奕独自在原地发愣。
其实李德海这话已经说得很清楚。
胡栾奕也不是傻子，既然这就是乾清殿那边想要的结果，那他必然义不容辞办好。
琢磨片刻之后，才转头走进云若璃所在的偏殿。
在天牢呆了几天的人身上也没多整洁，加上云若璃刚才流不少血，现在云池正在帮她清理。
旁边站着几个嬷嬷。
不过都冷眼看着，并没有要上去帮忙的意思。
这个状况，与其说她们是来服侍的，倒不如说是监视。
云池小手微微发抖，跪坐在云若璃床前没有吱声，红彤彤的眼睛还含着泪，却不敢往下落。
胡栾奕大摇大摆的走进来，看见这个小丫头的模样，忍不住冷哼道：“行了，你现在着急有什么用，她这情况，一时半会儿肯定醒不来，我马上给她开方子，你赶紧拿去抓药吧。”
“太医，李公公吩咐过，抓药的事情就不用麻烦雁王妃身边的丫鬟了，奴婢们可以效劳。”
没等云池说什么，那些站在旁边的嬷嬷忽然开口。
这是要软禁的意思。
“抓药熬药当然可以由嬷嬷们代劳，但这药是我家王妃要喝的，药方至少要让我备一张，不然当时候我家殿下问起来，也好有个交代。”
“你家殿下？看来你还不知道你家殿下现在正在天牢里哭爹喊娘呢，指望他出来救你们，怕是有些白日做梦了吧。”嬷嬷笑道。
雁王算什么呢。
失了圣心，一样是午门之外一滩鲜血。
“嬷嬷这话说早了些，殿下如何，应该由陛下决断，况且我们只是备一份药方，到时候有个查证，又不是什么无礼的要求，我家王妃好歹也是上了玉牒的，是主子，嬷嬷这态度，是觉得自己的品阶比当朝一品王妃还要高吗？”
在这种危急关头，胆小的丫头难得伶牙俐齿起来。
“你……”嬷嬷被她气得变了脸色，手捏成拳想要动作。
最后还是她身边的人拉她一把，让她稍安勿躁，这才缓住气氛。
她深吸一口气，冷笑道：“行，那你等着吧。”
云池虽然不怎么聪明，但还听得懂人话，看着旁边的嬷嬷去准备笔墨，她除了悄悄捏紧手上的帕子之外，也做不了其他。
嬷嬷的态度让胡栾奕更能明白皇帝的意思。
他没再说什么，快速写下药方。
云若璃现在情况勉强算得上稳定，药方开出来之后，他也不便在这里就留，就说明天再来复诊，转头背起自己那个缺了角的药箱走了。
他离开之后，嬷嬷们也以抓药熬药的名义退出去。
大殿的门关上，带走了所有的光，只留下一排昏暗寒冷的烛火。
云池的眼泪这才敢掉下来。
连她都看出哪些人不怀好意。
别的不说，就胡栾奕开的药方，以及那些婆子给熬出来的药，她是绝不敢给云若璃喝的。
谁知道里面究竟是些什么东西。
在离开天牢之前，残雪就悄悄提醒过她，让她一定要提防，可出来了才知道，到处都是毒蛇猛兽，提防了又能有什么用。
小姐现在还昏迷不醒，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的医术还远不如云若璃，药送过来，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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