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雨还在下着，下得让人觉得心慌慌的。
一辆车子从租界的洋房门前往市区繁闹的方向开去。
于白坐在里面，倚着窗，看着被打湿的街景，心想，这雨太不寻常了。
本应该吹北风的日子，却连着几日都大雨滂沱。
北城往年的这个时候，一连几个月也都不会下雨的。
下雨的日子，于白的心情会有点莫名的忧伤。
到了百丽园门口，他下了车，没有打伞，走进去几步路，已经湿了肩头。
“白老板！我还以为你要下午才来呢？吃饭没有？要不要我去买？”一张娃娃脸跳入视线里，非常殷勤地说道。
“不用，我去练功。”于白一只手抄在背后，绕过她，往里面走去。
“白老板！你不吃饭不行哦！没力气练功的！我去给你买饭啊！”程玖在身后说道。
于白是吃了饭才来的，但是他没什么胃口，一碗饭都吃不完。
他径直走进了房间，掩上门，翻看了一下今日下午和傍晚要演出的曲目。
晚上是吴家包场，指定的曲目是《贵妃醉酒》。
于白轻轻地勾起嘴角，端起桌上准备好的茶水抿了一口，开始吊嗓，练唱，起身在屋子里将早已非常熟悉的动作练习一遍。
在北城的戏剧里，于白早已时鼎鼎大名的红人。
他的唱做身段远远地超越了同辈的同行，除了被人艳羡的天生条件之外，他的成功也离不开自己的坚持和努力。
他是靠自己的实力一步步获得成就的。
尽管这些成就，在很多人眼里，不过就是“区区戏子”四个字。
于白练习完大半段，停下来，端起杯子，说道：“进来吧。”
过了几秒钟，门被推开了，程玖笑呵呵地进来了。
“对不起，打扰到你了！”她刚才不敢进来，一直都躲在门边悄悄地听着。
门原本就没有关紧，于白一早就察觉到有人了，也一早就猜到了是她。
“什么事情？”于白问。
“我给你买了吃的。”程玖将食盒放在桌上。
“谢谢。”于白并没打算吃。
“那我不打扰你了，有什么吩咐你就叫我吧！”程玖说。
于白挥了挥手。
“那个......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吧？你没忘记吧？”程玖走了之后又把脑袋探进来问道。
把于白给吓一跳。
“七七？六六？一一？”于白蹙起眉头，他还真给忘了，只是依稀记得和数字搭边儿，便随口说了几个，怎料都没猜对。
程玖嘟起了嘴，七七六六一一是什么嘛！
“是玖玖！”程玖忍住翻白眼说道。
“九九？知道了。”于白点点头，什么奇怪名字！
程玖离开之后，于白也没碰那个食盒，直到下午一场《游园惊梦》演完，食盒还是待在那儿没动。
到了晚上，吴家包场的《贵妃醉酒》演完，他才感到非常饿。
可是他忘了有这么一盒食物，让掌柜的给他送了点食物果腹。
程玖的心思，就这么白白被遗忘在角落，最后被情节打扫的老妈子给拿去喂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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