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明香隐约记起,中午在家里听工人们聊天时说了一嘴,便给田秀云和陆嘉言解起惑来:“好像今日是燕春楼一个花娘的及笄宴,据闻是刚崭露头角的。”
陆嘉言向来不沾这些,最近一直认真在准备着来年二月的殿试,只听了一耳朵,倒也没什么反应。
七月那时候给云娘的阴影可不小,又又是在这春夕街,这周边的人越发多,叫田秀云汗毛一竖,赶忙拉紧了陆嘉言和田明香,道:“咱不凑这热闹,赶紧走罢!”
另两人皆同感,打算寻个巷子拐进去,赶紧离开。
却是临近一小巷时,被举着长枪的兵卫直接挡住,道因为聚众较多,春夕街前后都进不来人,在春夕街里头的,需得等到花楼的花车驶过,再经由五城兵马司的人疏散人群离开。
陆嘉言倒是好言对那兵士解释,道三人只是途经此地,并不凑热闹,但那人油盐不进,三人只能就等着了。
春夕街倒是不长,但许是新人初绽并今日的及笄花宴,花车行驶慢了些,约莫过了一刻钟吧,那花车才驶往陆嘉言一行人这处来。
远远那燕春楼的花车驶来,那阵仗之大,可知燕春楼这次是下了血本。
因前头有人挡着,底下是什么构造三人都没看清,只高于人顶的,花车上精细描龙绘凤的,花车面积大抵得要有一间小屋子那般大,四面镂空,四周立着素色衣裙的伴舞,顶上二层处,四根花柱撑起一座锦缎流苏的轿顶,贴着那顶上置了四盏琉璃灯笼,十分惹眼。
今日造成这般盛景的芍药姑娘便立在那二层处,迎风而立。
只远远一眼,便能见其上小娘子一袭火红裙裾,花娘着装向来大胆,大开的坦领露出了一大片玉雪白肌,如画的眉眼在这暗夜中恍若明珠,却她有别于倚门卖笑的花娘,一脸冰雪般的冷艳神情,更叫众人一见倾心。
人群中不断发出惊呼,渐渐的,也开始有了讨论这芍药姑娘事情的声音。
花车后头的乐曲班子开始换了曲子,似在呼应这乐曲一般,起了一阵风,将那小娘子火红的衣裙鼓起四散,而后朵朵晶莹的雪花便开始从天而降,白雪红衣,四散纷扬,叫人见之难忘。
“下雪了……”人群中有人说道。
众人才从满目惊艳中惊觉,是啊,下雪了。
今年的雪来得迟,但在这个时刻,却显得恰到好处。
好像上天也在随着众人一齐看这场盛宴,还不忘添彩一二。
那小娘子立于高处,迎着寒风,全身展露的气场俨然是高高在上的姿态,望着看众的眼神,似是上位者在睥睨众生。
在成百上千双眼神中,她一如既往冷淡地接受了所有人的注视,或不屑、或嫉妒,是花娘们,或渴望,或仰慕,是城中看众。
分明只是雏妓,也是初次示众,但却见不到半分畏缩,那傲然的姿态倒丝毫不差那些高门贵女。
萧妩儿和柳茹心立于倚红楼的高处,也跟着众人看着这场难得的盛宴。
萧妩儿咬着帕子心间揪地紧紧的,而柳茹心却满眼欣赏地点了点头,临进屋前下了结论:“年末评花榜的花魁首位,不用争了。”
花车看着是慢行,但终究要比人行走快,那花车驶过之处,无不满是叹息,今夜燕春楼那场及笄花宴,没有提前定位的自然进不去,纵然心中再想贪婪多看些,终究还是要再等些时候了。
“果真绝色!”
“是啊,今夜那及笄花宴定不差,可惜了,我去得晚了些,没订到位置!”
“啧,也不知道谁能梳笼了这小娘子!”
“可惜了,可惜了,今夜那燕春楼也进不去!”
……
那花车一过,五城兵马司驻守的便松了禁制,这处的人群便开始四散开去,或归家抱老婆,或寻别处花楼纾解一二。
田秀云目瞪口呆,抓着陆嘉言和田明香的手早就僵住,是被吓着的。只看惊了的不止她一人,一行三人在人渐渐散开的街角变得异常显眼。
“云娘?香姨?”最先回过神来的陆嘉言唤了两声,对上的都是跟他一样,难以置信的表情。
他有些慌乱道:“这……?”
田明香最先反应过来,却也更为淡定,纵使她此时也是心如鼓擂,却还是安抚道:“嘉言,你稳住,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人有相似不足为奇,别慌,别慌!”
田秀云却没她淡定,颤抖着声音道:“明香,我也知道有相似的可能,但这……”,心中的猜想没敢继续说,那是最坏的打算。
“明香,你快些叫你当家的寻一寻路子,好生打听才是。”
其余两人都知道田秀云说的是什么,但都不敢去应声,其实心中都是慌的,生怕猜测的便是实情。
此间稍微轻松的便是五城兵马司的兵士了,这花车已然驶到燕春楼那处,余下的任务便是驱散人群回去交差了。
是以,不待陆嘉言和田明香回应,这街上五十步便有一位的兵士便开始驱逐驻足的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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