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笑他的自大。
但我没有怀疑。因为,没必要。何苦为了个陌生人而自找麻烦?况且,我在他身上确实嗅到了天界的味道,还混合了一丝我很熟悉的气息,熟悉到我心悸。
甩甩头,走开。
钟声,又在夜半时响起。
我问无常:“这钟声永远也不会停止吗?”
无常笑道,
“这钟声,是佛祖亲自敲响的。没有人知道它何时会停止。也许,永远也不会……”
我合上双眼,倾听着钟声。仿佛看见了佛祖手执一朵金莲,一朵放射着金色光芒的莲花,对着台下的上千比丘,数万大众,嘴角泛起一缕神秘的微笑。
清晨,如午夜般的清晨。
没想到竟又看到了那个男子。白色的衣袍染上了斑斑血迹,儒雅的面孔也因几道疤痕而显得有些狰狞。
显然,地狱的夜,并不好过。
我看着他,被牛头马面带过来的他。心,有点微微痛。不过,无所谓,痛的次数多了,无所谓了……
这里是地狱,是地狱就当然会有血腥。小鬼难缠,纵尔是神,又能如何?不过,我想,这些东西,对于高高在上的神,又怎能了解?
我摇摇头,命牛头马面送走了他。
只是没想到,他离开时的那一眼,竟会让我如此心惊。终究还是不舍,留下了他。
他仿佛如一个透明人一般,几百年出来一次,无声无息。
我仍无所谓,因为我是王,夜半时的钟声仍会响起……
“一个人太久了,是不是会寂寞?”我问孟婆rds;。
“心静,便永远不会寂寞。本心,我的王,请不要在这无尽的黑暗中迷失了本心。”孟婆望着我,诚恳得道。
本心?呵,我有那东西吗?我如是想。
转身,离开。
没有看见身后的孟婆嘴角泛起一丝深意的笑。
回到宫殿,我的宫殿。一个豪华如白昼的宫殿。是的,在地狱中还能看见白昼,那也真算是个奇迹了。而我的宫殿,就是个奇迹。
白色,纯白色。也难怪孙悟空当年来的时候笑话这里搞得和灵堂一个样,想起孙悟空,我又是不自觉的一笑,真是个奇怪的猴子!
从镜子中反射出,他从门口走了进来。我转过头,看着他,无语……
他怔怔地看着我,似乎有什么话要说。但没有开口,又转身离开。
记得有一天,金蝉子来问我,着地狱和地府究竟有何区别。
我笑,笑他的无知,笑他的浅薄。地府是每个死人都要去的,而这地府……我笑笑,没有再说下去。
金蝉子摇摇头,离开。
我不懂他为何摇头,我也不想去懂。因为,在地狱里不需要懂这么多。因为,在地狱里,这些没用。
他又来了。
真佩服他,竟然在这地狱里待了几百年还没有磨灭他会天界的意志。真不知该说他笨好,还是说他痴。
“还有多久能返回天界?”我问。
“不知道。”
他闷闷地答道。可我却从他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的哀伤。不知,是不是我听错了。
今夜的钟声,听起来似乎格外的沉重。
我睡不着。也对,地狱的王需要睡觉吗?自嘲的笑笑。
又看见了他,他一个人在宫殿屋脊上独饮,背影似乎有些寂寞。
呵呵,我什么时候也能看出人是否寂寞了?
飞身过去,他似乎早已料到我会来。却依旧一个人地,寂寞地喝着他的酒。
我笑笑。面对他的淡漠我不以为意。这世上,似乎没有什么我在意的东西。即使是我手下管制的“万鬼”,即使是这至高无上的王位。
那一夜,我似乎喝了太多的酒,仿佛在月光下随乐声舞动了很久。
我又笑了。着地狱有月光吗?这地狱有乐声吗?而我,会起舞吗?
似乎一切都是否定的。但冥冥中却又……我想不到,也不愿再想。
“为什么地狱里的鬼魂越来越多?”我问孟婆。
“我的王。”孟婆恭敬的行了个礼。
“鬼魂们大多不愿转生,而自愿投身忘川,来到地狱。”
投身忘川便可来到地狱么?那我,又是怎么来的呢?
“地狱的生活充满光明吗?”我淡笑。没想到,有一天竟会有人争着来地狱rds;。那个人应该很愤怒吧。
忽然一怔,那个人……是谁。
“不,我的王。是世间太苦了。”
“退下吧。”我道。
“是,我的王。”孟婆又再次向我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看着孟婆离去的背影,我笑。竟还有比地狱还苦的地方?
忽然又想起了金蝉子的问题,忍不住叹了口气,究竟是他的无知,还是我的浅薄呢?
他出来的越来越频繁。几乎比得上夜半的钟声,每天都会想起。
无常说,地狱的人口,噢,又忘了,是“鬼口”才对。有些爆满了。
我笑“难道能把他们送去天界不成?”
天界。这两个字,让我的心,有点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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