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在近旁的石凳上坐了,随手拿起一支开着紫色花朵的植物,凑在鼻下闻了闻。梅斐见了,毫不犹豫地上前从他手中夺下那紫花,弃在石案上。太子惊愕地盯着她,刘霖更是震惊地直道:“梅选侍,不可对殿下无礼。”
梅斐跪在地上,道:“殿下息怒,是臣妾失礼了,这花名唤曼陀罗草,能致幻,具有一定的毒性,臣妾是怕对殿下有害。”
太子皱眉道:“既然有毒,为何还让它出现在东宫。”
梅斐忙道:“殿下切莫误会了,臣妾之所以搜罗来这曼陀罗草,本意是想配制出一剂能够缓解疼痛,类似于麻沸散的镇痛之药。前次在敬意皇太子妃陵,徐姑娘伤了手腕,若是当时有这曼陀罗草,便不会那么剧痛难忍了。”
太子见她言辞恳切,并无害人之心,便道:“你的本意是好的,却不该罔顾了宫中的规矩,本宫暂且不追究你从何种渠道得来这曼陀罗草,稍后你自行将它悉数销毁,以免给居心不良之人利用,别生枝节。”
梅斐稽首道:“殿下教训的是,臣妾思虑不周,臣妾错了。”
太子蓦然想起妙弋曾劝他善待梅选侍,见她跪在地下瑟瑟发抖,不由心生怜悯,遂命她起身在对面的石凳上安坐,语气也和缓了不少,他道:“宫中日子寂寞,你有潜心医药的爱好很好。方才你说斟酌了几个保健的方子,本宫近日总觉心烦气躁,无法安眠,你的方子里可有能缓解此类症状的?”
梅斐思索着道:“倒是有一个方子对症,臣妾将六种药材和食材配制起来,药材用黑节草,合欢皮,清半夏,食材选鲜百合,茭笋和蚝蛎肉,将此六味在一罐里熬煮,治夜不能眠,躁郁难安,臣妾叫它‘六根清净汤’。”
太子听了这汤剂之名哑然失笑,道:“单听这名字便觉此方定然有效,本宫若能六根清净便可无所挂碍,得世间大自在。梅选侍,就按你说的方子替本宫熬煮六根清净汤,晚些时候送去端敬殿。”
梅斐入宫以来头一次见太子笑,而且是对她笑,这笑容如清风明月,似有种神秘的力量,令她欲罢不能,漫长冷清的时光,她有了新的方向,只为让这笑容再现。
自这一日起,她得已借送汤药的机会与太子独处些许时间,她发现太子当真是全情地投入政务,忙于国事,从没有半点消遣与闲暇,可他越是如此,越像在刻意逃避什么。她隐约猜到大概是因那位徐姑娘,太子的痴情没能让徐姑娘知晓,却深深打动了梅斐。
她变着花样为太子做出一道道滋补又可口的药膳,连同汤药一齐送去端敬殿,太子放下手边的政事,每每与她闲聊几句,都能让她开心莫名。随着时间的推移,太子开始允许她长时间呆在书案旁,研墨,整理文书,甚至在他精力不济之时,准她按摩推拿,她熟知穴道经络的部位,按揉起来自然令他觉得身心舒畅。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吕姮很快从宫人口中得知太子近来时常召梅斐近身伺候,虽未留她侍寝,对吕姮来说却也是不小的威胁,她深知太子对自己并无感情,因此最怕他与其他嫔妃过从甚密,分了自己和腹中孩子的恩宠,她必须出手了。
端敬殿内,梅斐立在太子身后为他按揉着头部,他一只手支着额头,闭了眼像是睡着了。她轻唤了声殿下,不见他回应,便拿了披风为他盖上,弯下身的那一刻,她与他何其接近,看着他淑人君子,美如冠玉,她大着胆子在他脸颊上轻吻了下,而这一幕,不偏不倚被刚踏进殿门的吕姮看了个一清二楚。
梅斐转首也看见了吕姮,空气仿佛凝滞住,吕姮脸色格外地难看,见太子仍在闭目睡着,便向梅斐使了个眼色,转身出了殿门,梅斐窘迫难当,却也只能跟了下去。
太子听到脚步声,缓缓睁开眼,只见她二人一前一后走出了殿门。
梅斐自然没有逃过吕姮严厉的惩处,她被罚双手高举盛满水的铜盆跪在太子妃寝殿前,吕姮曾亲身尝试过,就这么跪上两个时辰,第二日乃至第三日便不用下床了,更为狠毒的是,她跪着的地砖上被洒满了绿豆。
吕姮坐在殿内,身侧的七轮扇转动不歇,吹送的满殿清凉。她睨视着殿外的梅斐,道:“太子殿下日理万机,殚精竭虑,你身为东宫妃嫔难道不知殿下事务繁忙,竟几次三番出现在端敬殿搅扰殿下办公欲行勾引之事!”
摇摇晃晃的铜盆溢洒出水来,混着梅斐不断沁出的汗珠一齐滑落在地,她周围的地面早已湿了大片,而身后的太监仍在不间断地用水瓢舀水将铜盆添满。
她羞赧不堪,自己情不自禁的一个举动无意被太子妃撞见,可她不能接受被安上一个色诱的罪名,她断断续续地道:“娘娘,臣妾并未搅扰殿下......而是在殿下休憩的空当......才敢将汤药送去。”
吕姮哼道:“你居心不良,狐媚惑主,简直是祸水,却还敢出言顶撞,来人,给我狠狠地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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