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弋沉住气,迫使自己平静下来,她对朱棣道:“四哥,我需要热水,汗巾还有铜剪。”
朱棣道:“这些都交给我,你留下照顾她,我这就去准备。”
他转身出了屋,妙弋强作镇定地回到榻前,道:“寒漪,为了孩子,稳婆来之前,你得配合我。”
寒漪朝她虚弱地点了点头,她开始着手替寒漪解下罗裙,协助她分娩,还不时提醒道:“你试着调整呼吸,保存体力再使把劲儿……”
朱棣一趟趟地将热水盆送到门口,妙弋端水的功夫,他轻握了握她的手臂,不忘对她慰勉鼓劲,此时,他一个眼神的鼓励,也会令疲殚的她生出新的动力。
寒漪的情况却不容乐观,她摇着头道:“我不行了……我生不出来……”
妙弋也是干着急,从前她撞见母马生产时可没这般艰难,牧司接生也极其得心应手,怎的寒漪竟如此吃力,她脑中突然闪现一个念头,“会不会是难产?”她曾听说有女子因难产而母子俱亡的,这一闪而过的想法令她不寒而栗。
而寒漪似乎也耗尽了气力,渐渐没了声息,她推着寒漪,急道:“你千万别睡过去,孩子还没出来呢!寒漪,想想允恭,他那么在乎你,你怎么忍心就这么放弃了?”
一想到允恭,寒漪就又落下泪来,她多希望他能陪伴在自己身边,腹痛折磨得她就快坚持不下去了,甚至已有了濒死之感。妙弋倒了杯热水,扶起她的头,喂她缓缓喝下。歇息了一刻,她又有了些力气,开始继续卯劲使力。
国公府里的允恭也正心神不宁着,不知母亲对寒漪说了什么,致使她一句话都未曾留下便默然离去,他深知寒漪的脾性,心思细腻,又有些独行其是,他实在放心不下,唤来心腹小厮扶持协助,强忍着皮肉的伤痛,从后门乘上马车悄悄离去。
小丫鬟半拽半推着年迈的稳婆一路疾行而来,刚进院门,便听到房内撕心裂肺地一声喊叫,伴随而来的是一阵婴儿清脆的啼哭。小丫鬟抹着汗,倚靠在门上喘着气,憨憨地笑着,对同样气喘吁吁的稳婆道:“生了,总算是生了。”
二人站在院门内歇气的功夫,只见妙弋怀抱襁褓,跌跌撞撞地走出来,她神色慌乱地冲稳婆道:“不好了......出了好多血,快救人!”
稳婆听了,急忙朝房内赶,她一见寒漪身下血红的一片,连道:“坏了,坏了,出大红了,得找郎中去。”
小丫鬟又急急巴巴地跑出去请郎中。妙弋见稳婆似有退意,一把拉住她的胳膊,道:“你不能走,婆婆你见多识广,快想想办法吧。”
稳婆只得硬着头皮,参与到止血救治中去,鲜血洇透白布,顺着她的指缝淌下,她急促地道:“血崩了,多拿些干净的布来。”
妙弋应着,抱了孩子行到外间,朱棣正等在那儿,她将孩子交到他手中,含悲道:“稳婆说,是血崩。”
朱棣亦面色凝重,他接过襁褓中的婴孩,稳稳地抱在怀里,妙弋转身将他收集来的布帛从桌案上抱起,快步奔入内室。
稳婆叹着气道:“好在还保住了孩子,只怕郎中来了也得摇头了。”
寒漪昏昏沉沉地听到稳婆的话,猜到自己大限将至,遗憾未能再见允恭一面,更可惜着再没有机会为冤死的父兄复仇,她看着身边的稳婆和妙弋,听着孩子细弱的哭声从外间传来,心中有了计较。
她对稳婆道:“生死有命......婆婆不用勉强,我有些话想单独......对姐姐说。”
稳婆想着她也许要交代遗言,便替她盖上锦被,识趣地走出屋外。寒漪紧紧拉住妙弋的手,虚弱地道:“我快不行了......东厢房的橱柜里......有我留给允恭......和孩子的东西,请姐姐帮我取来......”
妙弋道:“什么要紧的东西会比你的命重要?我陪着你,郎中马上就到了。”
寒漪坚持道:“姐姐,我没有......时间了,求求你......”
妙弋只得答应了她,替她掖了掖被角,往东厢房去了。
寒漪悄没声息地在被中握紧了那把才断过脐带的黄铜剪刀,她费力地对外间呼唤道:“燕王殿下,可否将孩子抱来......我想再看看她。”
朱棣却道:“本王是男子,单独进入内室多有不便,等妙弋回来了再抱给你看。”
房内却没有回应,突然,竟传来重物跌落的声音,事出紧急,朱棣再顾不上避忌,抱着孩子进了房中。
寒漪裹着锦被跌落床下,她见燕王与她仅有几步之遥,强打精神坐起身,张开手臂,道:“把孩子给我抱一抱。”
既已闯了进来,朱棣干脆放下了顾虑,他走到寒漪身边,蹲身要将孩子交在她手中,谁知她手一滑,眼看这布包中的婴儿就要摔在地下,他敏捷地低身接住了孩子,寒漪亮出铜剪欲朝他刺去,又怕伤到孩子,正犹豫着,忽闻院中传来允恭的声音,“寒漪,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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