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映大咧咧地正要往里闯,被若漪伸手拉住,道:“妹妹可别失了礼数,咱们还是多待一刻,等天澈出来吧。”
这一提醒,她马上意识到佛前确是不能鲁莽,朝姐姐吐了吐舌头,乖乖退在门侧耐心等待。不多久功夫,法会结束,众僧准备离开之际,那蒲团上的和尚像病中未愈一般,缓慢地扶着小沙弥起身相送,在他转回身之际,两姐妹也看清了他的脸,那不正是天澈!两人惊诧地呆立住,原来拨动她二人春心,令她姐妹情海掀起波澜的男子,真实身份竟是出家之人!
天澈泰然送走僧众,来到两姐妹面前,他的神情态度与往常并无不同,仍是一副温和疏离的样子,只是把问候的礼仪换作佛门惯常的合十礼。玉映打心里不能接受,她摇头往后退着,道:“你,你怎么能是个没有头发的……这不是你!”
天澈淡然道:“二小姐若不习惯我的装束,今日法会已毕,我稍后再去换回常服便是。”
玉映似受到极大的伤害,根本没有办法继续面对天澈,她趁眼泪掉下前,返身跑走。若漪呆呆望着他剃度留下的戒疤,亦是无所适从,然而妹妹的离开,倒是给了她与天澈独处的机会,她鼓起勇气问道:“你……会还俗吗?”
他不假思索,脱口而出道:“不会。”
若漪不死心,又问道:“如果说为了我呢?我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你会为我脱离佛门吗?”
天澈垂目观心,冷然道:“大小姐错爱了,今生今世我都是佛门中人,绝无还俗之念。”
若漪再无话可说,惘然若失地疾行出屋外。两姐妹相继逃离,令天澈莫名觉得内疚,他并非故意让她们看到这副僧人的装扮,可在他以真实面貌相对她二人时,却有种如释重负之感。其实,他早觉察到玉映和若漪明里暗里对他殷勤示好,可作为佛门弟子,他已斩断俗念,摒弃了儿女之情,余生只愿守护王妃一世安好,便再无他想。
夜来梦多,妙弋睡不踏实,轻悄地从朱棣身旁起身,她披衣来到妆台前,缓缓打开妆奁,从下层屉子中取出只小巧精致的首饰盒,打开盒盖,里面赫然一对朱红莹润的耳坠。她微微有些惊讶,这首饰盒是东宫大太监刘霖受太子之托送还给她的,彼时此中仅存放着一只朱砂耳坠,却不知为何竟变成了一对?
妙弋百思不得其解,转首看了看帷帐中安睡着的朱棣,难道是他所为?太子钟情于她,曾是皇城乃至京师无人不知的事,朱棣从不理会这些风传,更未在她面前问及相关内情,他无条件的信任与维护令她深为感动。她依稀记得,当年遗失东宫的另一只耳坠极可能是被朱棣拣去……事隔经年,又凑成这一对,定是他有意放入的。他一以贯之地细心呵护着与她秘而不宣的小事,其实也正是他的高明之处,他给予的深情厚爱亦得到了她全身心的交付与真情。
她的指尖轻滑过朱砂耳坠圆润的弧度,心中感触良多,“二十年了,这两只普普通通的耳坠辗转又凑成一对。二十年来,四郎对我重情重诺,恩宠日盛,我愿为了他,逆势而行,在所不惜!太子哥哥,允炆信错了人,做了许多伤害皇室宗亲的事,朝廷无休止的裁军削藩,诛杀异己,只会令边地遗患无穷,朝野上下人心惶惶。我和四郎不能眼看他一错再错,希望我们的视死若归能够给他以警示。太子哥哥,请你莫要怪我。”
连日来,燕王闭门养病,藩地诸事皆交由朱能,张玉代为襄理。期间不乏真心或假意的臣属登府探视,一概被王妃以燕王病重,不便见客为由推搪过去。
若漪心中狐疑,欲探知真相,她特意熬煮了药膳,亲送至姑母处,不出她所料,燕王深居内殿,根本无法得见。姑母迎出收下药膳,与她闲叙一番家常,她却并未从姑母脸上看出丝毫哀伤的神色,自此断定,燕王根本无恙,或者说他在装病!
若漪回到住处后,立即着手处理情报,她将信鸽藏在食盒子里,绕行至后花园偏僻无人处,蹑手蹑脚地将它放飞,而后手搭凉棚,目送它越飞越高,忽然,不知从何处俯冲来一只猎鹰,它张开利爪,迅捷又准确地擒获信鸽,消失在重檐斗拱之后。
若漪顿时惊慌无措,生怕曝露了她间谍的身份,忙循着猎鹰飞去的方向一路追寻过去。此时,几重殿阁外的开阔庭院中,猎鹰已安然落于鹰架上,天澈一手提着信鸽,丝毫不耽误他展开匿藏的笺纸,快速阅尽险些流传出王府的秘密情报。他妥善保存了到手物证,抄起兵器奔出院外,不多时,急转来附近的若漪险些与搜寻中的天澈撞个满怀,她慌里慌张的神色似乎已说明了什么,天澈反应极快,根本不给她思考的时间,强势逼问道:“亏得王妃那么信任你,你却背叛她做了内奸,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若漪猝不及防,以为就此败露,随即赧颜汗下,支支吾吾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我也是迫不得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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