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邺的冬天，来得可真迟。
墨琉槿独自走在人迹寥寥的大街上，脚下薄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夜幕低垂，大部分店子均关门，只有几间吃食铺还在做买卖，煤油灯摇摇晃晃，昏黄暖光穿透暮色，照亮了大片大片的簌簌雪花。
“桑落酒——”小伙计卖力吆喝着，见女子经过，热情招呼道，“哎，这位姑娘，天寒地冻的，带壶酒回家暖暖身子嘛，俗话道‘不知桑落酒，今岁谁与倾’，保证正宗！”
她顿足，想了想，抛出一锭碎银：“来一坛。”
“一坛？这么多，哎好的，您慢走！”
掂了掂手中的粗瓷坛，她勾唇嗤声，拔了布塞，仰头灌下一大口。
甘醇入喉，辛辣味直冲头顶。
酒是好酒，如果能醉人，就更好了啊。
边走边喝，边喝边笑，酒坛快见底时，不知不觉走回了落脚的宅子，此刻白色已覆满她的发及披风，除了脸泛着嫣红，宛如一整个雪人儿。
然而站在巷口，她意外发现了另一位“雪人”。
“你去哪了！”卓策急切的冲过来，临靠近前又生生止住脚步，隔着半米左右的距离打量着她，“人生地不熟的，不回家在外面乱晃什么！以为武艺高强就出不了事吗？就算气我的纠缠，就算觉得我烦，也不用……”
带着凉气的软香倏地入怀，他差点咬到舌头，怔了怔，随后嗅到一股呛烈味道：“你喝酒了？！”
她没回应，扔掉酒坛，收拢手臂，紧紧环住男人的窄腰，并埋首温暖胸膛。
很好，这下他能够确定，不仅喝，还醉了。
卓小侯爷也不啰嗦，直接弯腰将人打横抱起，熟门熟路的踏进闺房。
照例先点燃烛火，再送到榻边坐好。
“知道我是谁吗？”他为她解开湿了大半的披风丢到小几上，随口问着。
说是随口，可如果对方当真认不出，那……唉，还能怎么办，自己看上的人，气到内伤也得忍下去。
“卓大人。”她轻轻道。
女子眨了眨眼，睫毛上沾染着初雪融化后的水汽，湿漉漉的卷翘着，显得极为乖巧。
他叹了口气，不抱希望的打起商量：“能不能，换个称呼啊？”
连醉了亦还是“卓大人”，可见分量之低，好生郁闷。
岂料她歪着头，忽地道：“那你想听我唤什么？行之，卓策，还是……卓哥哥？”
清冷嗓音，用着最一本正经的语气，说着令他心跳如雷的话。
“你、你……”卓小侯爷“你”了半晌，泄气的抬手遮眼，“别人醉酒疯疯癫癫、胡言乱语，你倒好，每次表现得像个正常人，然后胡言……呃？”
熟悉的拖拽感自衣襟传来，不过这回，力气并不大，他弯着腰稳住身形，小巧鼻尖赫然出现于眼皮下方的位置，近得不用开口，就能感受到彼此的气息。
迎着他炽热的注视，她抬起头，浅浅吻上优美薄唇，溢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卓策……”掳走你，当我的驸马，好不好？
后半句，梗在了喉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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