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根下,正正就在前些天便宜姑父蹲的地方,猫了个人。塌肩缩头揣着怀,一顶大斗笠几乎直遮到胸,蓑衣垂地,小山似的体型比杜广承壮了两圈不止。
是……
一种诡异的熟悉感涌上心头,顾倩倩脱口而出:
“爸?!”
果然,斗笠上昂,露出杜旭满是胡渣疲倦的脸。
真是!爹回来了!
顾倩倩“乒啉乓啷”急跑下楼抓钥匙开门,全部动作一气呵成。幸亏先前因独留她在家,大门稍作了改装,不然凭那小胳膊矮腿,光下锁便费老大功夫。
她冲到跟前,雀跃不足半秒表情立马垮了,鼻子酸:
老爹子穿的是啥!脸上多久没收拾了?神情看着好累。气色差,发白透青,明明正后生年轻的脸,愣显出些沧桑。
“爸,你为啥不进屋!”
“倩倩。”看见女儿,杜旭眼中的喜悦一闪而过,做了个想站起的动作,却又放弃原地呆着没动,舔嘴唇稍无措,像被突袭抓了现行。
他讪讪地掩饰:
“我这不是……怕你们娘俩不在家吗?”
鬼扯!谁会一大早,平白无故不在自己家?
顾倩倩不由自主带了哭腔,高声抱怨:
“你上哪儿去了!害得我跟妈好找!干嘛不进来?”
“我这不是没带钥匙。”杜旭底气不足。
切!信他有鬼。
墙才多高?去找到刀魁那一路,抱着女儿翻墙越壁如履平地的人。怎么着,难道别家墙翻得,自家墙便翻不得?
杜旭压低声,小心翼翼往门内窥探:
“你妈气消了没?还在生我气?”
哈,这会儿知道怕老婆了,早干啥去了?顾倩倩鄙夷地瞪眼,懒得糊弄他,伸手拽蓑衣,嫌弃:
“生气!就差没吃人了。你这穿的啥?大冷天的,赶紧进屋。”什么家里没人忘带钥匙,切!
贴近了,突然扑面好大股浓重酸臭味儿。呃!她赶紧捂鼻子。幸亏感冒嗅觉半废。
爹身上忒呛!像是摸爬滚打,汗出、风尘、劳碌日久没洗,还夹着阵恶臭的腥……
血腥?顾倩倩脑子一激灵,留意到其动作明显比平日迟缓。
结合刚才老爹那下想站起来又没成功,她警惕地上下打量,狐疑:
“爸……你受伤了?”
“擦破点油皮。”杜旭显得毫不在意,扶着膝盖缓慢撑起身,不知牵扯到哪露出个呲牙咧嘴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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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楼靠窗烟榻。
杜旭光着膀子背朝天趴在榻上,嘴里大呼小叫求饶:
“哎哟哟……哎哟……老婆,老婆轻点!那是肉!会疼啊……我错了,错了还不成吗?”
背上两条狰狞新鲜疤痕,切分飞棺门纹身图案:
一道,从左肋横跨过来、皮肉翻卷深可见骨,曾胡乱止过血,此时隐约已成脓,散发隐隐咸鱼腥。
另一道,自肩头往下,似乎受伤时便带了毒,局部肿起、发乌。按压,冒出少量呈褐红色血水。
顾倩倩蹲在枕头旁看得肝都颤。这么重的伤,再深点就到胸腔了吧?还有胁下,稍微歪一歪就捅到内脏!爹这是怎么扛着回来的?
错觉吗,背上那副原本超立体,仿佛随时突破空间壁垒化虚为实的纹身,居然……黯淡了?她也不知该咋形容这感觉,明明皮肤上描画的细节都在、没变,传神程度却大为削减。
顾宝珊眼眶潮红,脸色阴沉得吓人,咬唇:
“该!让你逞英雄。痛死活该!现在知道喊,早哪去了?”
面前一字排开,四五只平日里吃饭用的瓷碗,内里各盛调好的液体:
透明、暗红、棕色、碧绿。
顾倩倩抽空昂头使劲抽鼻子,鼻腔半堵,嗅觉打四折。
透明那份像是烈酒,或者含高浓度烈酒成分。嗯,酒精?
暗红的闻着嘴里发苦,口水瞬间增多。
碧绿液体量最少,仅十几滴刚盖住碗底,香香的,辛辣带点薄荷凉。
棕色……
“阿啾!”顾倩倩赶紧扭头捂嘴,避免打喷嚏飞沫溅入伤处。也不知感冒症状,还是叫棕色药液那刺鼻药味冲的。
顾宝珊手持厨房煮面的长筷,夹团大棉球,淋淋沥沥沾了烈酒,清理伤口。每下动作都带出或黄白成脓、或颜色黑红黯淡的败絮状腐肉。
“啧啧……”顾倩倩拧着眉咋舌,看得头皮发麻。
如此程度伤势都能保持活动,听嚷嚷声还中气蛮足,修仙者的身体素质简直了!跟生化怪物似的。或者老爹属于特例,契约了妖尸所以特别耐扛?
然而,这会儿杜旭半点都不英雄,倒抽冷气猛拍塌板:
“轻点儿,轻点儿!老婆轻点手……下回不敢了!”
他满口的认错,见顾宝珊不买账,痛急了便喊:
“唉呀!你想谋杀亲夫啊!”
得到的回应是,后脑勺上更挨一巴掌。
老爸脸色确实真差,求饶的表情也不作假,但肯定多多少少存在故意夸张成分。
顾倩倩蹲着,小手揣怀里。目不转睛,视线一会儿在老爹头上、背上打转,一会儿紧盯老妈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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