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在耳边呼啸,雨水拍打着面庞。
二楼的高度转瞬即逝,程副科长重重摔在楼下的遮雨棚上,帆布棚面缓冲了冲击,却仍震得他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唔——!”
程副科长闷哼一声。
小皮箱一摔之下,竟然也散开了,里面的钞票都撒了出来,
顾不得剧痛钱财,只是在地上胡乱抓了一把,抓到了一沓钞票和两根小黄鱼,连滚带爬地钻入巷子。
身后传来脚步声和男人的怒喝,但很快被暴雨声淹没。
他捂着流血的脸颊,跌跌撞撞地冲向巷子深处。
每迈步一步都疼得厉害,但求生的本能驱使他不断向前——
忽然,雨幕中一道黑影出现在了前方。
程副科长的枪口刚抬起,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
“程副科长,别开枪!是我!”
“戴……戴队长……?”程副科长的手指仍扣在扳机上,声音嘶哑,“你怎么会……”
“没时间解释了!”戴建业道,“我听到了枪声,没想到是你!快跟我走。”
话音刚落,巷子另一端果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程副科长来不及多想,跟着戴建业一头扎进更深的黑暗里。
两人跌跌撞撞穿过迷宫般的小巷。
雨水冲刷着青石板,两人的脚步声被雨声吞没。
一辆没有牌照的黑色轿车幽灵般停在巷口,发动机还在微微颤动。
“上车!”戴建业拉开车门,声音压得极低。
程副科长刚钻进后座,车门“砰”地关上。
他正要开口,突然瞥见戴建业右手绷紧的肌肉——
“你......”
掌缘带着风声劈在颈动脉上。
在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秒,程副科长看到了戴建业冰冷的眼神。
这一刻他好像明白了什么,但为时已晚。
轿车无声地滑入雨夜。
雨幕中,几个黑衣人打着手电,在公寓楼下的泥泞里翻找。
为首的黑衣人蹲在排水沟旁,从淤泥里夹起一根小黄鱼,在袖口擦了擦。
“仔细搜,”他头也不抬地吩咐,“钞票和小黄鱼都别漏了。要是明天放晴,这些可都便宜了别人。”
手电光扫过墙角,突然照出一沓美元躺在污水中,黑衣人咧嘴一笑,“你看那,说什么就来什么,兄弟们,都把眼睛睁大点。”
远处传来同伴的呼声,他们在巷子口后发现了程副科长的怀表,纯金打造的,价值不菲。
黑衣人慢条斯理地将这些财物统统装进油纸包。
又搜索了十余分钟,直到再也没有其他的发现,他才命令道:“收工,该去复命了。”
……
昏黄的煤油灯在密室里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投在斑驳的砖墙上。
稻叶昌生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中的南部式手枪,枪油的气味混着霉味在空气中弥漫。
“已经警告过程副科长了,”他目光冷得像刀,“明日日落前,石原君的使命就会完成。”
梶原千春指尖轻叩桌面,眉头微蹙:“程那个人......两面三刀。让他放弃现在拥有的一切,不大可能。这个人还是要盯着点。我估计他此人有逃跑的可能……”
稻叶昌生的目光更加寒冷:“我已经有了安排。有人会24小时盯着他的家人。如果他不听话,让他的家人一个个地死在他的眼前。”
作为一个女人,梶原千春丝毫没有对程副科长的家人产生任何的怜悯。
任何人都可以是他们手中的工具,为了达到目的,都可以舍弃。
何况是中国的女人和孩子?
煤油灯的火苗微微颤动,在梶原千春冷艳的面容上投下诡谲的阴影。
她指尖摩挲着茶杯边缘,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稻叶君,这次若成了,临城的情报网可就群龙无首了。”
她忽然倾身向前:“你难道不想......取而代之?”
稻叶昌生垂眸凝视着杯中晃动的茶汤,水面倒映出自己清瘦的脸。
他当然想——想得夜不能寐。
但眼前这个女人,从来不会无缘无故送人情。
“你说笑了。”他轻啜一口早已冷透的茶,“在下资历尚浅,只求一心一意拆除方如今,为川本君雪恨。”
川本草芥的死,犹如扎在梶原千春心里的一根刺。
当即脸色一变,红唇抿成一条细线。
是要给川本报仇。
但是,她太清楚稻叶昌生这个男人的野心了,就像清楚自己指甲里藏着的毒药什么时候该用。
沉默在密室里蔓延,直到煤油灯“噼啪”爆了个灯花。
“那就......祝稻叶君得偿所愿。不过,你是打算在南京下手,还是等他回到临城?”
稻叶昌生指尖在桌子上画了个圈:“临城是他的地盘,在临城动手,等于闯进虎穴。如果是在南京就不同了,我从侧面了解过了,方如今外出的时候,带的人一般不会超过五个。”
煤油灯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像只蓄势待发的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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