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孟妩一语成箴，陆行章第二日就忙得深夜才回。
孟妩正在为悦己阁做新的洗面皂，挑灯加班，忽然听得外头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吓得握紧了手里的刀，生怕是侯夫人不死心又派人过来。
她静静等了会儿，那人走近，是陆行章。
“你这时候才回？”孟妩估摸着已经子时了，暂时放下手里的活儿，走过去。
等走近了，她才发现陆行章满脸疲惫，神色凝重，看样子朝廷里发生了什么大事。
孟妩担忧之余又有些奇怪，徐雁行那边这么快出事了？
陆行章一言不发地靠近孟妩，直到两人几乎脸贴脸后，他才垂下头，默默地靠在她的肩上，寻求片刻的宁静。
她抬手拍了拍他的后背，轻声问：“柳溪？还是钟贺骁？”
“柳溪。”陆行章透着浓重的疲态：“国库空虚，柳溪提议加重税赋，我认为不该一味如此。”
孟妩略有些印象，不过这样的政见相左很正常，谁能说服皇上谁就能获得先机，因此不以为意：“凭你还不能说服他？”
“我自然能说服，但钟贺骁坚决附和柳溪。”陆行章闷闷地回答，比起诉苦更像是简单的分享。
朝里的事孟妩插不上话，只安静地安抚着陆行章，等着他平缓情绪。
半晌后陆行章起身：“皇上撤了我的侍郎之位。”
孟妩眼睛瞪圆了点：“为何？他还对你有戒心？”
“原本是没了，但那晚之后就对我似有戒备。”陆行章如实告知，但他来毕竟只是为了休息而不是诉苦，顷刻收起话头：“这都不是大事。”
“你明日还要上朝，先去休息。”孟妩拍拍他的肩膀，抬头望着他的眼睛，见他眼里透出点依依不舍，主动提议：“不然在我这里睡？”
原本还镇定的人登时慌张起来，忙要解释：“我来不是为了要留宿，我不是那种……”
“我知道，别紧张。”孟妩淡笑，“在你最放松的地方休息，而且陆府也没什么下人，不必担心人多嘴杂。”
陆行章眼神晃动，很是心动，但最终还是拒绝：“我不想误了你的名声，见你一面我已经很安心。”
孟妩如何不知道他的心思，心中对他更是欣赏，主动上前抱住他，拍拍他的背：“我一直都在这里。”
虽然轻巧地安慰了陆行章，但孟妩在他离开后面色还是沉下来，能让陆行章这么疲惫，朝中情形必然严峻。
一晃五日过去，悦己阁的生意却并不如想象，孟妩看着冷清的店，也感到奇怪。
按理说这么王公贵胄背书，应该很多人来光顾才对，价格也并不高，最便宜的洗面皂只需要几十文。
“小缘，今天也没人吗？”孟妩去了一趟医馆才过来，顺便带了些新的东西。
小缘是孟妩新招的丫头，长相可爱，为人热情真诚，看店子再适合不过。
她闻言叹了口气：“是啊，姑娘们进来转一圈就离开了。”
孟妩眉头蹙起，检查了一遍货品，问着：“问过理由了吗？”
“问过，大多都说太贵了，买不起。”小缘也跟着犯愁，这要是开不下去，她上哪儿找待遇这么好的地方。
买不起？孟妩无语地盯着那定价，看了一圈下来陷入沉思。
她定价时便想着定一个中低端的价格，因此大多是十文百文的价格，送给窈娘的那系列定得稍微高些，一两到十两不等，不过定价的时候就猜到买的人不多，所以都放在偏里面的地方。
正想着呢，一位姑娘走进来，孟妩转身迎上去，笑着问：“姑娘看点什么？”
那姑娘眼神躲闪，声如蚊呐：“我……我想买点胭脂。”
“姑娘想要什么价位的？”孟妩体贴地问，同时还追补道：“胭脂的效用大差不差，只是制作手法和原料问题，不必担心价格低就是粗制滥造。”
那姑娘犹犹豫豫地回答：“好，我看看。”
考虑到她穿着粗布麻衣，手头可能不太充裕，孟妩挑了两个二三十文的不同颜色胭脂供那姑娘参考，贴心地帮她上手试脸。
“姑娘长得温婉，用些淡色的胭脂便可，这个效果不错。”孟妩拖着她的脸对着铜镜展示。
姑娘很满意，询问价格时声音些怯懦来：“请问多少钱？”
“姑娘头一次来，给姑娘八折，”孟妩从善如流地回答，说着顿了下，灵光闪过，补充：“可留下姓名住址，今日消费作为积分，日后可兑换礼品或折扣。”
姑娘被说得一愣一愣的：“积分？”
孟妩详细解释过后姑娘半信半疑地付了钱留下姓名住址生辰，临走时突然对孟妩道歉：“孟掌柜，我错怪您了，看来您并非和那帮达官贵人同流合污。”
听她这话里有隐情，孟妩想多问问，但那姑娘已经走远。
这其中难道有什么她不知道的误会？
午时后，尹依带着丫鬟照例光顾，一进门便问：“孟姐姐，又出什么新的了？”
原本还在挑选的几个姑娘见尹依来后对视一眼，放下手中的洁面皂，挽着手飞快走出去。
孟妩正在盘着账，将那几个姑娘的行动收进眼里，倍觉奇怪，看到她们额外躲闪尹依后，她心里有了数。
“小缘，盘一下货品的日期。”孟妩将小缘支开后走到尹依跟前，直白问道：“尹小姐，你平日是不是总欺负人？”
尹依一听就不满撅嘴：“什么叫我总欺负人，我欺负谁了我。”
一旁的丫鬟瑟瑟发抖，她们家小姐虽然人不坏，但还真的挺喜欢欺负人。
孟妩从那丫鬟脸上就得到答案，叹口气：“尹小姐，刚才那两个姑娘见着你立马就跑了，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尹依并不放在心上，高声道：“你在怪我把你的客人都赶跑了？这有什么，本姑娘随便买买都够她们吃一年的了。”
“唉……”孟妩满脸无奈，尹依和平头百姓根本是两个世界的人，自然也无法理解平头老百姓的生活。
她思忖片刻，做出决定：“尹小姐，日后我亲自送到你府上吧。”
尹依霎时睁圆了眼，愤怒又委屈：“你嫌我丢人？！”
不等孟妩解释，她转身气匆匆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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