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只是丫鬟回府拿灯的一会儿功夫，我就被打晕了，再醒来就在不知名的地方，齐元安正……”秦西说不下去，几度哽咽。
有伤，和把伤口撕开来展示，完全是两回事。
孟妩一个局外人都眼眶通红，更别提那几个亲自经历过的女子，即使她们嘴上没说，但眼泪已经滚落。
秦西收敛悲伤，声音更加柔和：“只要你们如实告知，他就可以被定罪，你们的供词就能将他送上断头台。”
这笃定的语气令姑娘们不禁动摇起来。
有人嗫嚅着：“真的能让他死罪吗，他是大理寺少卿，我们不过是籍籍无名的小百姓……”
孟妩这就有话要说了，出声保证：“放心，就算他们不判死刑，我也会帮你们毒死他的。”
鉴于她真的有这个能力，大家一时分不清她是玩笑还是安慰。
她紧接着又跟了一句：“有你们的供词，还有确凿的证据，刑部尚书大人也在这里，要是这样齐元安都能跑了，那这大理寺就有大问题了。”
虽然是玩笑的口吻，但也无形中提醒了皇上和言阙。
可是失身到底是大事，姑娘们并未立即答应，面面相觑，互相犹豫着。
秦西见状径直走到桌边，拿起纸笔：“我先写供词，给你们一点勇气。”
“唰唰”声在大殿内格外巨大，似乎还有回响。
齐元安趁这安静的空档忽然抬声说道：“别被她们迷惑，想想你们的家人知道你们撒谎后会怎么看你们？”
孟妩一个眼刀丢过去，紧咬着后槽牙，真想给他一巴掌。
此时，文若从那一排中走出来，声音颤抖但坚定：“我愿意写供词，只是我识字不多，还望孟大夫代劳。”
“我可以。”孟妩柔声安抚。
有一就有二，文若站出来后其他女子也陆陆续续站出来，识字的就自己写，不识字的就拜托孟妩。
孟妩听着她们声泪俱下的控诉，那记得清清楚楚的细枝末节，更加感受到她们压在心底的委屈和愤怒，手抖得几乎写不下去。
一只温热大手忽的伸过来，拿着毛笔上端，尾指轻轻触碰着孟妩的食指，紧接着听到陆行章稳重的声音：“我来吧。”
孟妩没有拒绝，在一旁等待时还为姑娘们一一把脉，开了些养生方子，让她们之后去医馆免费领。
随着供词一张张叠加，此事几乎尘埃落定。
齐元安目眦欲裂，仍然抱有侥幸，苍白辩驳：“皇上，这是她们联手陷害我！请您明察！”
见皇上别理他，又转身向言阙求情：“阿阙，你知道我向来身体不好，如何有能力和闲暇去做那种事？”
言阙看向齐元安，根据他多年的审讯经验，已经基本能够确定齐元安就是元凶，现在自然也说不出为他求情的话来，绷着脸一言不发。
姑娘们写完供词退到一边，嫌恶地盯着齐元安。
齐元安还不放弃，高声叫冤：“皇上，微臣的确没有做过那种事，请皇上明察。”
皇上冷哼了声：“人证物证俱在，你还要狡辩什么？”
他还不肯放弃，非要拉陆行章和孟妩下水：“皇上，这么多人，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全部找来，分明就是有人设计陷害。”
“这个问题，我可以回答你。”陆行章不慌不忙地接上齐元安的话茬，沉着稳重：“昨日孟大夫发现修安阁不太对劲，我如实告知皇上，皇上派钟统领暗中查证，却正巧碰到齐少卿正连夜从修安阁搬东西。”
齐元安怔住，一时间也忘了隐藏，喃喃自语地反驳：“原来你早就知道，所以才故意放了一部分在我的密室内。”
陆行章脸上甚至带着淡淡的笑容，点头承认齐元安的猜测：“既然是齐少卿的珍爱之物，当然要放在你最隐秘的地步。”
大殿内静默了一会儿，齐元安忽然冷笑了声：“你是为了给孟妩开脱吧。”
话题莫名转回到孟妩身上，孟妩不解看过去，这又和她有什么关系，立刻回答：“我没有和任何人勾结，更没有烧你的修安阁，把那胡乱指证的丫鬟叫过来还我清白。”
陆行章堪称有求必应，立刻向皇上请示。
皇上烦得不行，摆着手催促：“都叫上来，有什么都一起解决。”
“是。”
过了会儿丫鬟来了，得知齐元安大势已去，口供改得飞快，全都是齐元安和他身边的黄二黄才威逼利诱，更加坐实齐元安的罪证。
一番审问下来，铁板钉钉，涉案之人各自领罚，齐元安按律斩首。
皇上正要张口结案，言阙站出来：“皇上，孟大夫虽然有很大的助力，但还是擅自闯入朝廷要员的府宅，按照律法应该服刑一月，基于她有功，可酌情减免到半月。”
孟妩眼睛都瞪圆了，直接张口吐槽：“不是吧，言少卿你就这么想我坐牢？就因为我揭穿了你好友的恶行？”
这话多少有歧义，难免让人误会言阙在其中包庇齐元安。
言阙还没反驳，陆行章就接住孟妩的话茬：“言少卿，秦小姐报案之时你就以律法为由一直阻拦，现在难道是对孟妩的追究怀恨在心？”
“我没……”
秦大人也站了起来，深深鞠躬后重新跪下：“皇上，老臣有一事请奏，还望皇上为老臣做主。”
“这些等明日早朝再说。”皇上听出秦大人话里的严肃，本能地不想理会。
陆行章却拱手附和：“皇上，此事牵连甚广，秦大人为了爱女夜夜难眠，您不妨听听秦大人的诉求，也好宽慰朝中老臣。”
老臣仍然是朝堂根基，青黄未接的时候得罪老臣不是什么聪明的举动。
皇上叹口气，重新坐稳位置，盯着秦大人：“你说吧。”
秦大人有理有据地说了近两年来大理寺的蛮横专断，以及利用职位之便侵夺刑部，步步蚕食刑部权力的具体事例。
言阙几度想插话却没能成功。
“要是再这么继续下去，刑部形同虚设，大理寺一家独大，岂不是想给谁定罪就给谁定罪？”秦大人最后这么说了一句。
皇上陷入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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