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行文的大手正覆在孟妩空着的左手上，表情怔愣，经过孟妩提醒才慌里慌张地收回手，满脸窘迫和歉意：“抱歉，我可能是昏头了。”
孟妩看向被他握过的左手，没有纠结，兀自叮嘱着具体的注意事项。
但陆行文却无法再度集中，刚才他本来只是回想着原来，等回过神时手已经握了上去。
他仍然记得她当时落到人牙子手里时那梨花带雨的模样，心生恻隐，就直接把人买回了家，陆行章哪怕不能够理解也在努力接受。
那日他摔下悬崖，临到头竟然还在担心孟妩以后只怕是难过了。
时隔这么久，孟妩就活生生地出现在他面前，低头认真地为他诊脉，一切就像梦一样。
孟妩说到一半发现陆行文的注意力似乎不在自己这里，挺住话头，直截了当地发问：“文驸马，你有什么疑问吗？”
“没有。”
面对孟妩，陆行文似乎永远都处于下风，自动地附和着孟妩的每句问话。
“那我希望您不要再左顾右盼，认真地听我说，这关乎到您的身体。”孟妩努力拉回陆行文的思绪。
她并非没有意识到陆行文的走神，只是她不敢细究。
陆行文点点头，十分配合地回答：“好。”
乍一看不像是大夫和敌国驸马，更像是妻管严的丈夫。
“两位好雅兴啊。”
这道声音突兀地打断他们的对话。
孟妩看去，只见皇上站在不远处，晦暗不明地盯着他们，眼中探究警惕。
“参见皇上。”
皇上摆手，仿佛在质问孟妩：“孟大夫，怎么有功夫来皇宫给越国驸马爷诊脉？”
恩？不是你叫我来的吗？
孟妩心里一堆问号，悄悄看了陆行文一眼，旁边的人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为了不打草惊蛇，她没有当面反驳，顺水推舟：“文驸马说身体不适，我来看看。”
“是吗？”皇上语气听不出起伏，幽幽问：“我记得驸马爷前几日就去过医馆，难道那天没看好？”
连陆行文私下去孟氏医馆都调查过了，看来皇上在背后调查了不少。
孟妩心生危机，面上淡定自若：“那天太过匆忙，我又忙于医馆其他病人，所以怠慢了驸马，今天也是作为赔罪。”
陆行文在一旁附和。
皇上不置可否，摆手招呼着：“既然孟大夫在这里，朕就不用另外找人了，来一趟养心殿，朕有好事告诉你。”
“是。”
虽然他说是好事，但孟妩却充满着不祥的预感，不能违抗君命，只能硬着头皮跟上去。
养心殿内，陆行章正在低头和其他大臣商议着什么，余光看到孟妩和陆行文走进来，神色微怔，匆匆结束和大臣的对话。
皇上一进来就大手一挥：“你们都先下去，陆卿留下。”
这架势怎么看都是要探究他们的关系了，孟妩手心发烫，想到柳溪提到的那个人牙子。
皇上才落座，侍卫就压着一个瑟瑟发抖的人过来，一脚踢在那人的膝窝上，逼迫他跪下。
“朕听闻孟大夫曾遭遇拐卖，基于陆大人对朝廷功劳甚大，朕顺手帮你查了查，只是当初拐卖你的人牙子。”皇上大发慈悲似的，颔首示意那人牙子抬头。
人牙子瑟瑟发抖地抬头，惊恐地盯着孟妩，疯狂道歉：“对不起，小的不是故意的。”
“你……”孟妩虽然记不太清人牙子的面貌，但也清楚知道不是这个人。
她正要否认，却见人牙子飞快地爬到陆行文跟前，抱着他的裤脚哭诉着：“你大人有大量，和皇上说说情，我愿意把当时的钱双倍还给你。”
陆行文眉头皱紧，拔出自己的腿，满面冷霜：“我不认识你，你求错人了。”
人牙子满脸不可置信：“大哥我真的错了，怪我惹错了人，你行行好。”
皇上一言未发地看着他们，默然盯着陆行章和陆行文两人的反应。
人大概率是柳溪塞进来的，不过皇上也不知道真假。
孟妩莫名有了信心，紧盯着人牙子：“你确实认错人了，这位是邻国的驸马爷，你要是再这么胡搅蛮缠，就是罪加一等。”
人牙子怔住，不肯放开陆行文的裤脚，还在苦苦指认：“陆大哥，你真不记得我了？那天你在镇上卖野猪肉，看到孟姑娘可怜就出了双倍的钱把人买下来。”
“你当时还用了你弟弟考学的钱，你弟弟还大闹了一顿，非要我退钱，现在手上应该都还有当时挣扎划伤的疤痕吧。”
孟妩立刻看向陆行章的手臂，他的手上的确有疤，但不是因为那次挣扎，她看过去的瞬间，皇上也看过来，只一眼就确认了手上有疤的事实。
现在不管陆行章说什么皇上都会认为他在狡辩了。
皇上审视的目光更加深邃。
在着紧张气氛中，孟妩忽的轻笑一身，打破沉默：“皇上，请容民女说两句。”
“你说。”
孟妩缓缓开口：“他嘴上求饶，却力图证明的确就是他进行的买卖，还是在我和文驸马都否认的状况下，这不是很奇怪吗？”
“正常来说，我和文驸马都极力否认不是他，他是不是应该马上向您自证清白，借此脱罪，而不是上赶着让我们坐实他的罪名？”
她说得相当有道理，皇上一时没有反驳。
陆行章默默地盯着那人牙子，上前一步。
人牙子不知为何害怕地后退了一步，警惕地看着他。
“我们给你脱罪的机会，你却不要，你是谁派来的？有何图谋？”陆行章一连串的发问没有任何喘息：“还好皇上慧眼，看出你的小把戏，才能瓮中捉鳖，让我们当庭审问你。”
“什……什么？”人牙子无措地看向皇上。
皇上也愣了下，随后垂眉示意陆行章继续。
与其承认皇上遭到愚弄，还不如顺着陆行章的意思。
陆行章继续说着：“你到底是为谁做事？污蔑我和邻国使臣有什么好处？在这个档口做出这种事来，难道你是故意想发动两国的战争？”
帽子越扣越大，人牙子吓得浑身发抖，大喊一声：“冤枉！小的也是被人胁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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