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那么做有什么意义呢？
这个世上能让他心甘情愿去死的就那么一个。
连对自己最重要的东西都可以给予对方，何必为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费神。
纸箱放进坑中。
混杂着落叶杂草的湿润泥土一点点将其覆盖。
最后，汽车发动的声音响起。
灰蒙蒙的天空中乌云翻涌，狂风猛烈地摇晃着周围的树木花草，伴随着簌簌的响声，有几滴豆大雨点落下。
一道闪电照亮天空，惊雷滚滚而过。
雨又开始下了。
卫左将车停在某个停车场后，步行回家。
他没有带伞，也懒得再去买一把伞。
雨势不急，但密密麻麻。
人行道没什么人，马路上着急回家的车子拥堵成一团，那些蓄积起来的水洼仿佛都染上了车尾气的味道，空气中弥漫着咸腥潮湿的气味。
雨水带来的凉意让卫左不自觉蹙起眉，恍惚中他想起清河大学的那场雨。
五八对他真的很好。
他懒得将伞从棺材里拿出来，它就撑起一片屏障。
卫左手指无意识蜷缩了下。
自己已经一个星期多没有和五八说过话了。
五八以前每次输光积分都会出门打工。
但打工时间都不长，甚至只要他一句话就会不问理由地迅速回到自己身边，哪怕他只是为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五八也不会生气。
他知道对方脾气其实很不好。
没有哪个脾气好的人会动不动就说搞死对方全家，也不会有哪个脾气好的人会成为宇宙头号通缉犯……
卫左很清楚五八的脾气好只针对他。
这没什么不好的。
他们两个是一根枝蔓上开出的两朵紧挨着的生命相连的花，他们本就该是彼此最亲密的存在。
这种想法说不上正常。
但这不是卫左的错。
是另一朵花先将养分全部给予了他，让他在漫长岁月里逐渐长成无法独立生存的模样。
在很久之前，卫左时常会想五八为什么会这么喜欢自己。
它的喜欢宛若冬夜里熊熊燃烧的烈火，哪怕不用靠近，都能被这股暖意所打动。
这世间大多数喜欢都是有利可图。
可他实在不认为自己身上有什么可图的，他遇到五八时已是一无所有。
刚和五八绑定那段时间，百思不得其解的卫左经常会问五八类似问题，对方每次都会支支吾吾半天后直接转移话题。
不过五八倒也不是没有回答过，有次大概是真的被他问烦了，怒气冲冲地说：“要理由是吧？因为老子乐意！老子就是喜欢你！再问这种傻逼问题我就、我就跟你冷战一个月！一个月！”
好吓人的惩罚。
卫左当场陷入沉默。
结果也不知是不是五八觉得自己语气太重把他吓着了，又连忙跑过来温柔地哄他。
这个话题从此没有再被提起过。
时至今日卫左仍然不知道五八到底喜欢自己什么地方。
想到这里青年仰头看向天空，眼中倒映出一片灰色，雨水在脸上绽开一朵又一朵水花。
他想起过去的某个夜晚。
五八苦口婆心地对自己说：“左子，你别总把什么情绪都憋在心里，你又不是木头人，憋久了迟早会出问题的，有啥事你就跟哥说，别管大事小事，这世上就没有哥解决不了的事。”
卫左记忆力向来不错，尤其在面对五八时。
于是他现在对着天空无声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这就是卫左现在想要让五八解决的事情。
十分钟后。
浑身湿淋淋的青年回到了自己住处。
心情糟糕透顶，他神色恹恹地将湿透的大衣扔进洗衣机里，完全不顾当初购买这件千元大衣时服务员曾叮嘱过的不要用洗衣机洗。
接着又是几番折腾，等卫左躺到床上时已是晚上十点。
“叮！”
手机屏幕上跳出一条新消息。
【骚扰者A：晚安】
还没卫左奇怪这次消息居然是正常的，一张照片被发了过来。
照片上是一个青年正拿着铲子挖土，阳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枝叶，投落满地斑驳的光影，给人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前提青年身边没有躺着两具尸体。
对方没有再发新消息过来，就好像是刻意留空间给卫左想象，让他主动发消息一样。
临睡前收到这么一条信息，卫左本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但他显然低估了自己的睡眠能力。
一夜安睡。
地球时间2018年10月12日7:00。
雨从昨晚下到了今早。
“哎哎，你听说了吗？今天早上小区里有个人突然晕倒了，怎么叫都叫不醒，最后只能叫救护车过来……”
卫左脚步微顿，随即继续往前走去。
还没走多远，他再次听到了类似的讨论声。
“你知道吗？今天早上小区里有个人被捅死了，救护车跟警车都过来了……”
此刻卫左还不知道这只是开始，接下来他将听到更多离谱的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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