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仿佛是只老母鸡
强娃子教训着两个弟娃。
李文壮不服气地吼道：“不是还有你吗？”
“我？如果红军去西征。我还跑得脱吗？别看我现在天天闲在家里，一旦打起仗来，红军总部第一个通知的就是我！”强娃子洋洋得意地说。
“不要在那里臭美了！”李文壮年纪稍微大点，对外头的事情比弟弟李文烈晓得的要多一些，他数落着大哥说：“哪个不知道你是‘反革命分子’，这次红军西进有规定，凡是抓起来的人一个也不带。如果不通知你还好，要通知你，肯定是要先杀了你。你还是老老实实地在家里把嫂子娶了，早点给妈生个胖孙子吧！”
“什么？红军要撤离苏区？”马兰香参加革命早一些，对红军内部的事情比较敏感，她吃惊地问：“难道是全部红军都要撤走不成？”
“是不是全部都走，我们也不清楚。听说红军没有打下乌龙镇，敌人反攻的来势很猛，大部队已经开始向西撤了。”李文壮回答说。
“红军都撤走了，根据地咋个办？那些过去跟着他们闹革命的老百姓又咋个办？他们能把苏区的人民全部都带走吗？”强娃子气呼呼地发出一连串的提问。
李文壮听到哥哥咄咄逼人的问话，抬头看了看马兰香也是十分吃惊的样子，嗫嚅着腮帮子，说道：“这些事情，我们就不知道了。反正上级要求我们赤卫队和“少共国际先锋师”的人都必须参加红军，明天就跟着大部队出发。我们今天是专门回来告诉你和妈一声，我们要走了。”
“不要说那么多！妈，你说，要不要文壮和文烈都去参加红军？”强娃子打断弟弟的话，向翠莲问道。
“不管你们要不要我们走，我们都要走！”李文壮第一个反对。
李文烈附和着说：“反正我们是走定了！”
“好！好！你们都走，把妈留给我！”强娃子用教训的口气对两个弟弟说：“你们两个娃儿晓得个啥？跟着红军去西征，不知道路上有多少艰难险阻？我们李家山现在就只有我们三兄弟是男人，这一分手，就是生死离别。你们两个坚决不能走！”
“强娃子呀！胳膊扭不过大腿，看来不让他们走不可能哟！依我看，就让他们走吧！” 翠莲擦了擦眼睛里快要掉下来的泪珠子，对强娃子说道：“不过，我要把话说清楚，他们两个走了，你要留在家里。你和兰香这几天哪里也不准去。”
“妈！要走也应该是我走呀？两个弟娃还小，他们受得了那个苦吗？”强娃子大声地吼叫起来。
“你吼什么？他们出去受点苦，总比你们两个被保卫局拉出去，不分青红皂白地杀了强！”翠莲伤心地盯了他一眼，泣不成声地说。
马兰香到这时才猛然明白翠莲今夜晚的一番良苦用心。
她在政治部工作过，对红军内部的“肃反”内幕了解的比较多。
刚才，她听到强娃子说红军大部队要开始撤离时，也担心保卫局在撤离之前，要对她和强娃子这样所谓的“阶级异己”分子大开杀戒。
她现在明白了，翠莲今夜里举止反常，原来是为她和强娃子的安全担心。
马兰香激动地端起酒杯，深情地望着翠莲，轻轻地叫了一声：“翠莲妈！”
“你喊我什么？”翠莲猛然间听到马兰香这样叫她，有些不知所措了。翠莲自从认识马兰香以来，是马兰香第一次这样叫她。
说来，按照翠莲在马家辈分，她俩应该是同辈人，如果按照身份，马兰香应该是主人，她应该是仆人。
马兰香到了马家后，翠莲不好称呼她小姐，就一直叫她“兰香”，而马兰香却一直对翠莲直呼其名。今天，马兰香发自肺腹地叫了一声“翠莲妈”，既是出于马兰香对翠莲的尊敬，也在刹那间，拉近了俩人的距离。
李文烈一直对马兰香有好感，听到翠莲反问马兰香，以为是母亲反感马兰香喊她“妈”，就嘟起一个嘴巴，老大不高兴地坐在那里不吭声。
李文壮听见翠莲把母亲喊“妈”，就晓得大哥和马兰香的婚事有望了。
李文烈现在比当初悄悄地趴在门外，看见哥哥和马兰香成就好事时又长了四岁，加之他又在“少共国际先锋师”里混了几年，什么事情都晓得了一些。但他必竟年岁小，还不太懂事，看见此时的情景，顿时起了搞恶作剧的念头。
“人家都喊你妈了，你还在问什么？”他揶揄地对母亲说了一句，又回过头来，调皮地望着马兰香，拍着双手，跳起来吼叫道：“我要娶嫂子了哟！”
“你？”马兰香受到李文烈的戏谑，又把一张俏脸蛋羞得绯红。她想干涉李文烈，却欲言又止。
翠莲见了，笑呵呵地说道：“兰香，只要你不嫌我们李家穷，我迟早要把你娶进门，当儿媳妇呢！”
“翠莲妈！”马兰香娇嗔地轻轻叫了一声，脸儿羞得更红了。
翠莲看着马兰香高兴地笑了，她起身进屋拿了二十大洋出来，给文壮和文烈一人数了十个，让他们带在身上。翠莲反复地嘱咐他们，出门在外，要照顾好自己。
翠莲含着眼泪，依依不舍地送走了文壮和文烈，整天闷闷不乐的把自己关在家里。
她既担心红军政治部来人把马兰香和强娃子当“阶级异己”份子抓走了，又担心红军走了，还乡团回来要变天。她不准强娃子和马兰香离开家里半步，仿佛自己是只老母鸡，要把身边的两只小鸡崽儿护在自己的羽翼下，才放心似的。
就这样，翠莲和强娃子、兰香提心吊胆地等待着后面事情的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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