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你们能不能利索点，收拾一个小崽子搞出那么大动静干什么？”
大树后面蹲着一个正在解手的黑脸汉子，骂骂咧咧地指挥着。
一阵混乱响动之后，便没了动静，只有山风呼啸和汉子一泻千里的声响。
这汉子是这股山匪二当家底下的一个小头目，因为生得黑，绰号“黑坨”，统领一小片地带的剪径行当。
这几日因多贪了几杯酒，竟害了痢疾，整得上吐下泻，没完没了。
此时他蹲得两腿发麻，面露苦色。愕然才发现方才响动之后，一切又过于安静了，心中不由发怵，开口问道：“狗蛋儿？三柱？你们在干什么，怎么没点声响了？”
话音未落，“咚、咚”两声，落下两个毛茸茸的黑球，不偏不倚掉在他脚边。
黑坨一惊，刚要骂人，定睛看时，才发现那哪里是什么黑球，赫然是两颗血淋淋的人头！
当即大惊失色，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一片稀水上。
此时哪还顾得脏，身体本能地就往后缩，一声嚎叫，欲要逃跑，可两腿又麻又软，刚一蹬腿便一个趔趄又跌回地上。
寒非不知何时已出现在十步之外，脸上多了一张兽皮面具，略显狰狞。
见黑坨如此恶臭狼狈，也没有追赶的意思，手中弹玩着一块鹅卵石，冷冷地盯着，虽无言语，却宛如一尊魔神。
方才围堵的七个人，全部脖颈处被小石子击穿，一击毙命，一声嚎叫都没发出。
寒非寻常也用这种“飞石术”狩猎。
有些凶兽皮糙肉厚，身强体健，甚至会有厚重鳞甲护身，弩箭很难穿透，却可以通过飞石术攻击要害，将凶兽震伤，再近身搏杀。
此时，黑坨儿已惊得再度失禁，嘴里却还有几分清醒，一个劲地哀求道：“少侠饶命！少侠饶命啊！”
“我愿意把所有钱财都给你……”
“我，我，我家中还有八十岁的老母……”
“少侠，你饶我一命，我做牛做马报答你……”
……
半个时辰后，寒非朝着一个方向急速飞驰。
从黑坨口中已然知晓了山匪的大本营所在，也打听到那山匪头子之一的二当家正张罗着要纳一房妾室，竟然就是先前嫁给刘老头的花西施！
令人意外的是，这股山匪原来系出于百年前败落的一个修仙家族，存有一部家传功法，入山过堂的新丁都要参加一个奇怪的入门修行测验，为期半年，一旦通过，就能得到重点栽培，甚至晋升为一堂之主。
但许多年来，通过测验的极其稀少，存世的也只有三位当家。
寒非心情凝重，原以为只是一帮凡俗山匪，没想到还有修仙者。
凡俗的毒对修士无效，寒非手上又没有可用的法器。
只要不是金刚身，黑钢材质的刀刃倒是足以破开六层地境乃至初入天境的肉身，但对方怎么可能束手让你砍杀？
这股山匪人数超千人，大多是本地的一些破落户光混，也有些是犯了命案的逃犯以及退役的兵丁，都是些亡命徒。
日常在寨中驻守的约有半数，其中主要以二当家一寨负责剪径劫掠，刘家惨案便是二当家这一寨的手笔，且是当家的亲自带的队。
大当家一寨主要负责营寨内司，但其本人极少现身，据说是在闭死关。
而三当家则出身商贾，负责打点附近三座城镇上的一些产业，黑白通吃，是诸多赌档、窑子的幕后老板。
不同寨子之间，自然不可能人人相互认识，寨中进出依凭更多的还是身份令牌。
黑坨的令牌是将牌，其余七人则是兵牌，其中那个三柱倒与寒非体型相仿，是个可以临时冒充的角色。
但想来山匪黑话甚多，寒非哪里能懂这个？要全无破绽显然不能。
不过好消息是，此次二当家纳妾，三当家会差人往寨中运送大量酒水物资；而且此次查验、接应的就有一路分派给了黑驼，只是这厮害了痢疾，才耽误了一阵。
寒非一路疾行，果然在一个岔路道上望见三辆运送酒水的马车，当即不缓不慢地迎了过去。
为首的是一位花甲老儿，还有一位是三当家寨子里的跟随，见了寒非，便问道：“黑驼呢？他怎么不来！”
寒非不敢多言语，毕竟口音、用词各地方都有所差异，言多必失，只是冷冷地掏出黑驼的将牌晃了一下，说道：“验成色。”
那跟随一脸不忿，道：“这不合规矩！黑驼不在，你算什么东西？”
寒非抬眼望着他，微微散开威压，那跟随顿时感觉仿佛被毒蛇盯上一般，愣是不敢动弹。
随即只听得“啪”的一声，那跟随侧飞出数步，跌倒在地，脸上一片火辣，口角溢血，一颗槽牙崩断。
都说二当家寨子里的个个凶残暴戾，没想到这么蛮横。
那跟随刚要暴起，一把狗头刀却已驾在他脖颈上，顿时就矮了气势，只好忍气赔笑道：“兄弟！误会，误会啊！”
寒非收起刀，又蹬了他一脚，冷冷地啐了一句：“滚！”
刀上可是被淬了毒的，擦着一丝，便很难活命了。
那跟随连滚带爬起身，灰溜溜地跑了，一句话不敢多言语。
众人面面相觑，也都一声不敢吭。
他们哪里见过这种架势，连自己人也是说打就打，说杀便要杀！
愣神了片刻，领头的老儿才赶忙小心翼翼地招呼着众人准备查验。
寒非一声不吭，也不客气，跃上马车，扯开酒缸封口，蘸了一点，舔了舔，又用手整坛子搅了搅。
三辆车，一共十八大缸陈酿黄酒，无一放过。
逐一“查验”后，才满意地点点头，向花甲老儿道：“老丈可认得路？”
老儿赶忙恭敬回道：“送过一趟，认得，认得！”
寒非道：“到了寨上，就说黑坨已经验过成色了，去吧。”
众人如蒙大赦，拱手作了个揖，纷纷驾车而去。
……
那位跟随捂着肿胀的脸，心中怨毒无比，边走边细声地咒骂着什么。
突然听得草丛处一道破风声起，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便觉天旋地转，仰面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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