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众人簇拥着搀扶着的中年汉子个子不高,身体匀称,五官并不突出。
如果不是衣装配饰相佐,他放在人群中大约就算得一个中下乘平头百姓。
但薛纹凛偏偏就见过他,这就是祁州王库雅勒·君阔。
身边这位郡主乍一看,与她父亲相较真是找不到半点相似。
祁州王似乎是被吓的打了两个酒嗝,脑子徒然回复清醒。
他轻轻晃了晃脑袋,疾步朝盼妤走近,一边问,“谁救的你?可有受伤?你未在使团名单,怎会进入凶徒视线?凶手怎么会是驿馆中人?”
“这,这几位是——?莫不是你的救命恩人?”
一发连环炮,连薛纹凛都禁不住赞叹思路活络,见自己和葵吾被点了名,又特地挺直了腰杆。
盼妤在他面前不由得显露几丝娇态,细软身姿见人靠近立马就贴了上去,她双手抱住父亲的手臂轻轻地摇。
“凶徒又没得手,只是闹出动静时惊动了王都京兆尹,那可是京都大官,但尚且刚正不阿,还以为我是普通苦主,捉住凶手后便请我前往牢中对峙。”
常元丞在一旁竖起双眉,满面不耐烦。
少顷,他禁不住阴阳怪气地道,“郡主开什么玩笑?你不在使团之列,绝不可暴露身份,人家见一稚龄少女,岂会当真给实话?”
盼妤盯着常元丞笑吟吟地看了半天,又软下音调朝祁州王撒娇道,“父皇,您也不信儿臣么?”
祁州王憋住一口酒嗝兀自沉默,他又不是不想事的草包,思考后自有决断。
二女儿脾性纯真洒脱,偶尔说话不讨喜却也罢了,但从不乱起幺蛾子。
他自来了西京后整日沉湎盛宴酒乐,被始宗薛元玢灌了不少迷魂汤,但从始至终,他从没想过薛元玢会害自己,或者阳奉阴违害自己的孩子。
西京在驿馆加强了安防,是他自己没有将女儿的名单增补进去,所以这个漏洞是自己造成的,若说女儿真要出什么岔子,也的确最可能始于内部。
祁州王当即阴沉脸问,“京兆尹如今知道你身份了?若是不知,怎么能告诉你指使人就在这间驿馆?”
盼妤嘻嘻笑,“京兆尹是不知的,您若想杀人灭口,把我身后这两个救命恩人杀掉便是了,他们今日就是来揭晓谜底的。算是京兆尹手下吧。”
祁州王无奈地啐了她一声,轻叱,“都到这时候了还口无遮拦,真是无半点郡主该有的模样!”
“早要你将名字递给西京王室,不乐意真名便用假名罢了,黑户无名的身份,你让人家宫中禁卫如何部署安防?你再出个岔子,给人家添多少麻烦!”
盼妤深谙他脾性,全也不当真,反而故作纳闷,“父皇你这么偏心,只关心有不有给西京王室添麻烦,万一就是他们动手呢?您不关心女儿会遭欺负么?”
祁州王横手一摆,“休要妄议朝廷,而况如今在他们地盘上,始宗雄才伟略,我相信不至于指望这等宵小才为之事。”
他忽而看向盼妤身后,便道,“还不好好介绍二位壮士,方才你又说驿馆有异,速战速决吧。”
薛纹凛小心地瞥了他一眼,心中隐约有些佩服,又觉得有趣,这回,他竟不觉得这父女是假的了,看看那一般性情,终究无二。
葵吾落下面罩,掏出京兆尹腰牌,颇有礼地道,“我乃京兆尹麾下护卫,拜见祁州王。这位是我的同伴,深谙武艺,不善言辞。”
祁州王留下使臣、常元丞等一干人等,冲他友善地点点头,显是认可他的身份。
葵吾将事件巨细一一叙说,在盼妤这几日落脚之地的问题上,不大不小撒了一谎。
“护国寺?我家皇儿怎能住那种地方?”
盼妤从旁宽慰,“只有和尚在才安全。”
祁州王又听罢此时需要找到真凶,不禁开始诧异,“驿馆尽数住的使节,再不济,这些下人也都一路同行,真要对我皇儿不利,为什么路上还不动手?”
对,这个谜团盼妤自己也想不通,于是用同样疑惑的目光看着葵吾。
“郡主,这谜底,你届时直接问明主使者便是。”
盼妤眸眼流转了然光泽,赞同地点点头。
“陛下,万万不可?”常元丞冷脸反对,记得使臣在一旁朝他挤眉弄眼,不知道怎么劝才好。
这国舅爷素日眼高于顶,出门在外许久,也习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陪同几次酒乐,大约忙乎所以得厉害,反而不记得祁州王在本国的做派。
盼妤瞧着热闹,心里倍儿高兴,眯眼朝薛纹凛轻轻扫过目光,仿佛想传递分享喜悦。
果然,祁州王虽不斥责反对,却旁若无他地朝葵吾说道,“需要做些什么?可需要召集所以随行人等?”
葵吾想了想,还是点点头。此话一出,那国舅老爷真就大惊失色,满脸通红,随后那“万万不可”之后再也没有二话了。
片刻,随行就位站成数排,祁州王随和地邀请葵吾二人上座,又将盼妤带到自己近身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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