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皇后的话刻意在暗示她素来与段长庚并不亲近，所以今天的事情也没有必要拿来跟她说。
段长庚脸上的笑意逐渐冰冷，他放下架着的腿，坐直身体。
“本宫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沈皇后眼里闪过一丝心虚。
“很好，那我就明说了，从前的事情我都可以既往不咎，但是从此以后不要去打纪晚夜的主意，哪怕是想也不行。”
段长庚拿出一枚和田玉制成的令牌，上面带着一个小小的“沈”字，拿在手上细细把玩，他慢慢踱步到沈皇后面前。
“皇后娘娘应该认得这枚令牌，拿着这块令牌可以做许多事情，精忠报国或是投敌叛国，就看父皇如何定夺了。”
段长庚挑衅地看向沈皇后。
“这个令牌怎么会在你那里，你还给我。”
沈皇后瞳孔一缩，伸手就想去抢那块令牌，被段长庚一个闪身，轻松地躲了过去。
“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情都能滴水不漏吗？从前没有跟你计较只是念在你生了我一场，这些年的磋磨陷害，该还的也都还了，往后要是再敢惹我，就别怪我不念母子情分。”
段长庚收起令牌对皇后威胁道。
“娘娘……”
白薇这个时候突然闯了进来，神色惶恐地看向沈皇后，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她的眼神不停地在沈皇后和段长庚之间游移。
“有什么事情就说。”
白薇是跟在沈皇后身边的老人，不是特殊情况，她自然是知道此刻不应该打断她跟段长庚的谈话，于是没好气地喝了一句。
“娘娘……是三殿下……”
白薇防备的眼神看向段长庚，吞吞吐吐。
“辰儿怎么了？”
沈皇后一听事关段星辰，神色立马紧张起来，一旁的段长庚脸色并没有变化，早在十年之前他都已经接受了皇后憎恨他的事实，不是不爱，而是憎恨。
那年他十岁，段星辰八岁，他原本给段星辰做了一个木雕的小马当做生辰礼，段星辰很喜欢那个小马，整天拿在手里，那天他正好去找段星辰，就见段星辰在池塘边上玩的时候小马掉进了水里，他不知怎么地想去捞那只小马，整个人重心不稳，一下子栽到了水里，他赶到的时候段星辰身边竟然没有一个太监宫女，小小的身体在水里不停挣扎，他一刻没有犹豫，一个猛子扎到水里，全然不顾自己的病症，也忘记了原本自己并不会游泳。
好在已经是冬天，池塘里的水并不深，他好不容易把段星辰举出水面，自己却是呛了好几口水，段星辰受到惊吓，按住段长庚不停地挣扎，就在段长庚以为他们两个都要淹死在水里的时候，沈皇后带着宫人及时赶到，宫人第一时间救起段星辰，沈皇后一把把段星辰抱在怀里安慰，甚至没有看一眼还在水里的段长庚，一群宫人太监都围着沈皇后和段星辰。
段长庚脑海里有那么一瞬间闪现过一个念头，如果他就这样淹死，母后会不会为他难过，正在犹豫间，一个太监游了过来，最终把他拖到了岸边。
段长庚不知所措地站在旁边瑟瑟发抖，沈皇后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段星辰身上，她让宫女取来厚厚的被子把段星辰裹了起来，见段星辰手里还一直抓着那个小马，她一把抢过来，狠狠地砸在段长庚头上，然后用力地打了段长庚一巴掌，段长庚整个人被打得后退几步跌坐在地上。
“畜生，他是你弟弟，你怎么这么狠的心，早知道当初还在肚子里的时候就应该弄死你的。”
沈皇后恶狠狠地咒骂着段长庚，对他脸上犯起的红疹和浑身湿透的衣裳视而不见，转身带着段星辰愤然离去。
段长庚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感觉浑身难受，呼吸开始变得困难，视线开始模糊，在晕倒前就看到沐阳长公主脱下自己的披风扑过来接住了他，满脸焦急担忧的神情。
从那个时候起她就知道沈皇后憎恨他，她这辈子都不可能用看段星辰的眼神看他。
段长庚停止回忆，看向面前两人。
“煜王府被人放火烧毁了。”
白薇一边说一边用怀疑的眼神看向段长庚。
“辰儿怎么样？他有没有事？”
沈皇后心中一紧，先前段星辰因为纪晚夜的事情跟她置气，人当天就离开了皇宫。
“幸亏抢救及时，殿下没有受伤，只是煜王府损毁严重，恐怕得重新再建了。”
白薇如实禀报。
“人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沈皇后按住胸口做了个深呼吸，如释重负，片刻她又一脸惊恐地看向段长庚。
“是你……”
沈皇后才放下去的心又突然提了起来。
“是我。”
段长庚只淡淡地两个字，无关痛痒。
“你还是人吗？他可是你亲弟弟。”
沈皇后痛心疾首，换做小时候，她可以对他动手，或者语言恫吓，可是他现在人高马大，羽翼丰满，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可以随意拿捏的小孩子了。
“我不过给你一个警告而已，我再说一遍，不要打纪晚夜的主意，往后只要纪晚夜遭遇不测，我都会算到皇后你的头上，至于后果嘛，那就只能辛苦一下我那个弟弟来承受了，只是这次他刚好不在王府里，下次就不知道有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段长庚步步紧逼，一直把皇后逼到退无可退，跌坐在椅子上，她一脸惊恐地看着段长庚，从他眼中她看到了前所未有的狠厉和杀意，她不用怀疑，她知道段长庚说到一定会做到。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本宫，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是本宫伤害的纪晚夜？”
沈皇后的眼泪从眼眶里溢出，她还想做最后的挣扎。
“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清楚，我们之间也不需要讲什么证据，就像当年你认为是我把段星辰推倒水里一样，哪怕他最后跟你解释不是我推的，我只是想救他，你仍旧认为是我威胁他这样说的，以后再想打纪晚夜主意的时候想想段星辰，想想看你做的孽最后会不会都报应在他身上，也算是你为他积的阴德了。”
段长庚说完最后一句话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瑶光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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