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城一众大人物办公的地方在玄武殿。
这会儿众人正全聚在议事厅，中间摆着一面巨大的水镜，透过这面镜子他们可以看见整个山海西南部的领地变化，这是玄武留下来的宝物，不过只能看见有水的地方。
原本这些大人物是没发现异常的。
但今天刚好是玄武殿例行查看领地状况的日子，这是玄武沉睡之前强行立下的规矩，哪怕是与玄武城敌对的领地也必须包括在内，玄武说：大家既是同胞又生活在一处，唇亡齿寒的道理要懂，定期看一看邻居是什么情况，才好及时伸出援手。
话大概不是这么个话，但理是这个理。
后来整个西南领地都臣服于玄武城，例行查看就变成了一种责任，他们要在意那些领地的妖族性命。
这一看他们就发现了不对劲，但凡是能看见的画面里大部分领地里的妖族全都干活干得热火朝天，不仅如此，他们甚至有一种产量极高的粮食！
水镜不仅有看的能力，也能听到那边传来的声音。
于是这些大人物们便听了听，这不听不要紧，听完后他们顿时震惊得说不出来，这些妖族们嘴里翻来覆去说的都是神使，哪来的神使？山神神使！
山海数千年都没出现过山神。
哪怕白泽沉睡前留下预言，许多年后山海将会出现属于它的山神，亦是山主。
可这么多年都不曾出现过山主的影子，他们都快将这则预言当作假的了，怎么还忽然冒出了个山神神使来？
在场所有人表情都异常凝重。
有个留着长胡的老头捋了捋胡子，扯着嘴角道：“神罚出现这么多年，各个地方都冒出了很多假装山神和神使的妖怪，看起来这回的骗子还知道先给些好处。”
往常都是骗他们给好处，然后拍拍屁股走人。
这个计谋那么容易拆穿，可偏偏每次都有妖族上当，简直防不胜防。
有人提出了不同意见：“你们看，这是毕方所在的地方，他们也在谈论神使，还有隗溪这里，这两个可不是那种会被蒙骗的人。”
这话一出立刻就有人附和：“这倒是，毕方那死精死精的人可不会被骗。”
“就他那暴脾气也要有人敢骗他啊。”
“而且你们看这些妖族的样子，看起来像不像是吃饱了干劲十足的样子？”
孔舸想了想，沉声道：“我倾向于神使出现是真的，可以先问一问隗溪，她就在绿洲附近最方便。不过还需要派人去这些地方亲眼看一看，才能确定。”
“报——”
话音刚落，大厅外忽然跑进了一个侍卫模样的人。
侍卫单膝跪下：“孔大人，柳大人派人来请您立马回家一趟，说是有神使绑架了小孔公子找上了门来，指明要同您谈话，请您尽快回去。”
众人：“……”
孔舸：“？？”
长胡子老头脑中顿时灵光一闪，立马伸手朝水镜挥了挥，零散的画面赫然立马变成了一幅地图。
他连忙将方才见到的那些谈论神使的领地用线连起来。
果不其然看见了一条通向玄武城的路！
老头的手有些颤抖，眼睛极亮地看过去，当即道：“孔舸，我们都和你一起回家去！”
·
程淼淼很少质疑纪淮的决定。
就像他也总是顺着她的想法去做一样，虽然不明白他为何会突然说出神使的事，但架子还是摆了起来，由着狮子猫柳大人给两人准备了丰盛的一桌菜。
这可远比在清风客栈点的两盘菜好太多了。
程淼淼自来到这个世上，便没见过这样的圆桌全都摆满盘子的场景，哪怕是过年在家都没见过这么多，她轻轻动了下鼻子，嚯，灵气还挺足。
见她露出震惊的表情，解了封口术的孔宣轻哼道：“没见过世面。”
程淼淼斜睨了他一眼，双手环胸。
抬起下巴，黑眸幽幽道：“我只是在想，你们家连招待客人的菜都能有这么多的灵气，可外面却有那么多的小妖因为少了灵气而退化，可谓是同妖不同命。”
孔宣下意识就想说下等妖怎么能和他家相比。
可话到嘴边，看见她的表情又莫名心虚地不敢开口，这样矛盾的想法让他有些生气，可打又打不过，说又说不赢，这口气他还就非得不情不愿咽下去。
“山海灵气枯竭越来越快，退化是大势所趋，只我们也拦不住。”
柳姣瞥了眼半天都憋不出一个字的小儿子，感到有些稀奇，心中又有些嫌弃。
程淼淼单手撑着下巴，听到这话也不禁叹道：“是啊，灵气枯竭的这般快，再这般下去山海很快就不能再住下去了。”
纪淮淡声道：“总会有新的出路。”
程淼淼面上感慨顿消，朝他弯着眼睛笑起来，点头道：“对，总有新出路！”
柳姣不禁多看了他们两人一眼，她原是半点不信神使那套说辞的，没人比她更清楚玄武殿有没有新的发现，直到现在也不曾听说有山神现世的消息。
囫囵来个人说自个儿是神使，她当然不会相信。
可听着两人的对话，却又隐隐觉得惊奇，也不知这是谁家出来的孩子，连中心城那儿的人都不敢说出会有新出路，偏他们两人就这么说出来了。
小小年纪便有这般志向，已然不俗。
再看自家小儿子，一副‘你们就吹牛吧’的表情，看得人想狠狠揍他一顿。
程淼淼并不清楚他们的想法，想和人说话，可看着孔宣那张不服气的脸就不想同他说话，她用手拉了下眼睑皮，朝他做了个嚣张的鬼脸。
孔宣：“！！”
接着便笑嘻嘻地扭头去看柳姣，想起沿途发现的黑气，程淼淼屈起手指不经意在眼前划了一下，漆黑的眸子里淡淡的金光一闪而过。
再看柳姣时便轻而易举窥见了她的妖丹。
这一看她忽然愣了愣，脸色倏地一变，柳姣妖丹上面萦绕的黑气竟然比她预料的还要多得多，整颗妖丹几乎已经快被黑气所掩住了。
程淼淼脸上的笑意彻底消失。
她当即转头看向孔宣，这傻孩子比柳姣的情况还要更严重，黑气已经不仅仅覆盖了他的妖丹，浑身上下都萦绕这丝丝缕缕的黑气。
而最严重的地方，是眼睛。
程淼淼突然想明白了今日所见的那些异样：
——眼盲，心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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