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不和,音量不弱,这几日生意本就没有往日红火,他这一说,周围人立马就听见了。
有不明所以的新食客抬头看热闹的,有老顾客想替陆西泠鸣不平的。
但他们都没有陆西泠的反应快。
陆西泠梨窝浅浅,道:“士必以诗书为性命,人需从忠义立根基。”
“这位郎君说的没错,这位、呃、祝郎君,你们确定要在这里吃吗?”
圆领学子斜睨着人,忍不住轻嗤了一声:“愚蠢。”
“我们又没有说你,你自己冲撞上来不傻吗?”
哦,原来是听出了陆西泠方才在阴阳他们,所以这是来……报复的?
可以,那就摊牌吧。
“郎君们误会了,我刚刚说的人需从忠义立根基,不是在说小女自己,而是在说郎君你们。”
“我是做小本生意起家,起初买过糕饼,后面也做过酒肆,救济过流民,也帮扶过灾民,我如此作为若还不是忠义的话,我实在不知郎君眼中的忠义应该是什么样了。”
姓祝的郎君不可置信的抬起眼,不再是嘲讽,也不是轻蔑,他眼神中带着震惊,还带着几分哑口无言。
陆西泠便和这样的他对峙着,心中暗道:看来这人并没有什么做讼师的本领,估摸即便登科金榜,也是个被安排到苦寒之地的命。
可惜白二郎不在,不然定要补刀一句:莫要让这妖孽祸害了苦寒之地。
对襟领的郎君还没吃辣便发冲冠了,是被陆西泠气的。
只见此人拍案而起,愤愤道:“忠义二字,非聪明灵巧的人能做得到的,有些人说话再机灵,做事再圆滑,也不过是虚伪做作的人,伪装出来的义。”
“公道自在人心!”
“人心?”陆西泠没旁的意思,她当真打心眼里好奇妖道的“传销课”都讲的是什么,这么烧cpu的吗?
“既然要问人心,郎君为何不去问问码头上务工的流民,他们哪一位是没有吃过我家的鱼汤的吗?为何不去问问一路向向南出城的百姓?他们之中大多数都吃过我家的粥饭。”
铿锵语毕,食客汹涌。
“是啊,你怎么不问问我们,为何爱吃小娘子的菜!”
“还有我,我是吴将军所建书院下的学童,若我家老板娘当真如你所说是个不忠不义之人,那我为何要跟着她!”
“还有我!我就是从南面入城的病患之一,当初若没有陆老板家的施舍,只怕我这种身无分文的人早就病死饿死了!”
“郎君呢?郎君活了这么大岁数,不知做过什么惊为天人的伟业!”
“我、我、”对禁领的男子身子摇摇欲坠,噗通坐回了椅子上。
陆西泠拱手对着一圈食客行礼。
不是女儿礼,而是正儿八经的江湖礼。
待转过头来,陆西泠铮铮道:“战书未达,战果未报,郎君便敢听从奸佞之言,郎君想问人心,不如先问问本心。”
“郎君若还是不愿意相信,我也没有办法,我就在这,郎君若又能耐将我送进牢狱,我还要感谢郎君。”
“感谢?”祝郎君死死咬着后槽牙,身子里浊气下沉,汇聚于丹田之中。
士讲究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这人倒是沉得住气。
“是啊,感谢。”陆西泠道:“常言道身非铁石,有命而已,雷霆雨露,莫非天恩,仁义一生,死于诏狱,难言不得死所。可我若真进了牢狱,那便证明是我不忠不义才落的如此下场,那么,我又何憾于天?何怨于人?”
“说的好!”
话音刚落,门口掌声雷鸣,陆西泠别过头去,瞧见一男子身着青色官袍,头戴幞头。
是真正的四品官员。
“小民见过寺丞大人!”
寺丞?
陆西泠不大认得,却看出这人身上是气度也有,风度也有,长相清秀,妥妥的一副文官相。
祝郎君和对襟领的学子连忙站起身来,叉手道:“见过寺丞大人。”
寺丞看也不看他们,反而目光扫荡着堂屋内,等快要扫到窗角时又猝不及防的收敛了回来。
只听他中气十足道:“听两位郎君所言,两位行得正,坐的端,这样的人才委实少的很啊,如此看来,两位郎君不该呆在市井中谋求出路,应该早日中举好去大理寺卿做官才对。”
“小民不敢!”
“不敢?”寺丞刚峰一挑,呵斥道:“边关战事是胜是败,二殿下是逃是战,此事朝中已全权交由大理寺巡察,若有不服者,大理寺有权将人交给审刑院、大理寺来审。”
“二位郎君在这公然挑衅,是不服吗?”
“不是!”
对襟领的学子说着双腿颤抖,
直到这一刻,陆西泠才知道,原来这两个人今年连上榜都不曾,还真是傻读书,难怪这么容易被骗。
“我、我等只是怀疑陆氏要反!与北疆战事半点没有干系!”
彼时,周遭又是一阵窃窃私语的声音。
陆西泠浑不在意。
她不是过街喊打的老鼠,她陆氏更不是颠覆朝纲的罪人,她不服,更不会怯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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