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族长突然开口。
顾长远停步：“想好了？”
族长艰难开口：“想好了。”
“是生是死？”
“我选择死......作为一具白骨活着，看着像人，但又和死人有什么区别？万年过去，我们依然在这片土地，重复了又重复，一直如此。我腻了，我真的腻了。我不想再这样下去，所以让我去死。”族长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艰难开口，“不过.....这只是我的意思，不能代表他们。”
顾长远对其他人开口：“那你们呢？作何选择？”
其他人沉默以对。半晌其中一人开口：“我也活腻了。我身而为人，却一点不像人。活得这般行尸走肉，大抵没了多大意思，与其苟活，不如一死了之，化作天地粉尘。”
其他人陆陆续续开口。
“我很想活着，但是如果是这样意义的活着，那就没有了意义，既然如此，那就去死吧。反正死亡对于我们来说不算什么。现在的我们不就是一种死亡的形式么？”
“我也像他们一样去死。”
“还有我。”
几乎所有人选择去死，顾长远多少有些意外，“既然如此，那我就成全你们。你们想好了，我一旦施法，你们就会魂飞泯灭，彻底消失在世间。”
“我们已经想好了！”
“来吧仙人。”
“我们很感谢你为我们做的一切。”
他们说着，有人闭上了眼睛，有人抱在了一起，有人兀自哭泣。
沈梦离不忍看下去，别过头去。
顾长远挥动法杖，这些人身上的幽冥之力被抽出，吸收到法杖之内。
被抽了幽冥之力的骷髅在深水的水压之下立刻压为粉碎，碎末飘荡依稀看到那破碎的灵魂。那是他们生前的样子。看他们的穿着，该是很朴实的村民。
众人的粉末飘散在空中，晶莹一片，形如璀璨的银河，极为壮观美丽。顾长远在这条银河之下，看到了一位小小的骷髅。它呆呆地望着这些，不明白他的族人做什么去了。
只有想死的人，顾长远才会满足他们去死。这个小骷髅想要活着，所以没有去死。但是，他的族人走了，这个世界只留下他一人，又有什么意义？以前整个族群是孤独的，因为他们是森森白骨，隔离人世。现在他是孤独的，因为所有族人离他而去，只留他一人。
“他们都走了，你不愿意跟着他们一起走吗？”顾长远问道。
“死是什么？”小骷髅问道。
“就是变得不存在。”
“那我不想死。”
“为什么？”
“我想玩，我想说话，我还有好多好多好玩的东西。所以我不想死。”
“但是他们都走了，你不觉得孤独吗？”
“什么是孤独？”
“孤独就是一个人永远活在这里，没有人陪你说话，没有人陪你玩。”
“你能带他们回来么？”
“不能。”
小骷髅沉默下来，抱着膝盖坐在地上，显得无比迷茫。他不知道死是什么概念，所以他没有死，他也不想死。但是现在这里只留下他一人，只有他一人想要活着。昔日多少还有些热闹，而现在却是无边的冷清。
小骷髅充其量只有五六岁的样子，许多东西都不懂。所以他不懂孤独，恰是如此，让他更加孤独。
“我最后给你一个选择，你是想活着，还是想死。”顾长远最后问道。
“活着......我想活着。为什么他们要去死呢？为什么不能留下来呢？为什么要丢下我呢？”
小骷髅坐在地上哭着，他没有眼泪，只有哭的声音。
顾长远叹了口气，“既然你不想死，那就好好活着。”
“你们去哪里？”小骷髅见他们要走，抬头问道。
“我们该回去了。”顾长远道。
“能带上我吗？”
“不能。”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小骷髅失落地低下头。
顾长远和沈梦离两人离开。
沈梦离不断回头看着那坐在地上的小骷髅，看到他正在被黑暗渐渐包裹。
他的族人都走了，未来的每一天他都会在黑暗孤独中度过。
没有人陪他说话。
没有人陪他玩。
甚至没有人在他的身边。
他只是一个孩子而已，却要承受岁月带给它的孤独。
沈梦离不忍心想下去，拉住顾长远；“带他走吧，让他跟在我们身边。”
顾长远笑：“你心软了？”
“我不想看到他这样，正如我以前不想看到你受苦。”
听到以前二字，顾长远沉默下来，回眸看着小骷髅，叹了口气，“去带上他吧。”
沈梦离高兴地抱住顾长远：“谢谢！！”
“我带你离开这里，跟我走吧。”沈梦离热情地对小骷髅说道。
小骷髅迷茫地看着她，随后站起身，用手拉住沈梦离的手。
......
小骷髅成了队伍的一员，跟在顾长远等人身边。它有很多问题，比如这里是哪里，为什么他们和它不一样等等。因为有了它，整个队伍多了不少热闹。
“我们还要继续下去吗？”水赤问道。
“不了。该回去了。”顾长远回答。
水赤露出失落的神色，顾长远道：“你是想找你们部族的秘密对吗？”
水赤道：“我一直以为我们部族都活在万丈之上，结果是万丈之下。所以我想看看，能不能寻到一些线索。”
“但是太深的话，即便我有上古之力依然会很麻烦。”
“我知道，所以我不麻烦主人。”
顾长远看着她，叹了口气：“好吧，那就下去寻寻，看看能不能寻到一些线索。”
水赤眼睛一亮，一脸不敢置信：“这是真的？主人你愿意帮我？”
“帮你其实也是在帮我自己。或许通过你，我还能获得什么神器之类的呢？”顾长远如此笑道。获得神器哪有那么容易，他只是以这个借口帮水赤罢了。沈梦离听得出来，水赤当然也听得出来。两女人对于顾长远的情感自是加深一分。
“我感觉我要睡觉了。”沈梦离突然开口。身子顿时软下来，顾长远及时扶住。
“那就在这里休息吧。”顾长远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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