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季料理干净屋里的人,带着侍卫赶上先走出一段路的温谨言,他知道这些日子温谨言一个人出去是查一些至关重要的事,可没想到这其中竟然牵扯这么深。
温谨言一言不发回了客栈,进了房间没关门,反而扬声道:“都进来吧。”
那些侍卫个个都是精英,年纪最小的也跟着彭少阳有三年了,都是彭大统领亲自挑选一手调教出来的。
原本这次被指派跟着这个在外声名不佳的温丞相是百般不情愿的,可军令大于天,他们再不情愿,也只能依旨办事,只求早日把人护送回皇城便是不负圣恩,根本没料到中途会发生这些事。
好像一不小心,还意外知道了一些不该他们知道的东西。
加上今天看过了温谨言的手段,下意识便觉得跨过这道门槛,便是阎王路。
可也是不得不走。
温谨言示意走在最后的温季关上门,背对着他们站在窗边。
海边的夕阳恢弘艳丽,他却看不进眼里,沉默了许久,转过身来的时候又是一派轻松神色,对着一个个满脸视死如归的侍卫,笑道:“怎么?各位这是以为我要杀人灭口吗?”他摆了摆手:“各位都是彭统领的亲信,自然都是见多识广的,今日这番无稽之谈过了耳朵便罢了,若是往心里去了,可就是和那群西洋毛子是一路货色了,真是那样,彭统领的面上可就不好看了啊。”
他这话说的不重,警告意味却已经昭昭,今天这事别管是真是假,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听进去的都只能烂在肚子里,如果有一天泄露出去半个字,遭殃的就不止是他们,还要追究到彭少阳头上。
侍卫齐齐单膝跪下,一手成拳抵在地上,重重低下头。
这颗本该激起千层浪的石头,就这样在一屋子人无声达成的共识中,悄然被压了下去。
温谨言换回自己的衣服,带着一行人朝韩超府上去。
西境水军的统领府也不过是个稍显气派的农家大院,看得出来这些年在这沿海一带当真就只是“镇守边疆”,半点没别的心思。
一行人刚进了院门,就见韩超亲自迎出来,十分亲昵地拍了拍温谨言的肩膀:“可算把你盼来了,你小子现在架子大了,都学会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套了。”
温谨言虽然习武,可骨架子这东西多少有些天生的在里面,别人都是越练越壮实,他偏偏越练看着越是纤瘦,韩超这两巴掌上来,边上人都担心他能被拍散架了,可他只是笑了笑,好脾气地道:“韩叔,你这是在敲打我呢?小侄现在在朝为官,跟您走动得少了也是身不由己啊。”
韩超年近五十,单从年龄上看比温大帅还要大上几岁,可这人偏是不敢占便宜,从小就不肯受温谨言一声“伯伯”,温谨言也没办法,便改了口,一声“韩叔”叫到现在。
韩超听到这话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他也是个直肠子,手一挥道:“你做的那什么狗官,我可告诉你,你小子要是真干了什么拿不上台面的事,不用你爹出手,我第一个不饶你。”
连同温季在内的一众侍卫十分自觉地退到一边,对这两人匪夷所思的相处模式装聋作哑。
温谨言连连称是,陪着笑。
韩超虽然嘴巴大,却也不是个不着调的,说了两句后朝屋后的位置指了指:“人在里面,说吧,后面打算怎么做?”
温谨言收起脸上的笑意,正色问:“审过了吗?”
韩超点了点头:“都招了,这些个番邦货色能有几个硬骨头好捏?”
温谨言一点头:“那人就不用留了。”
韩超一愣:“你之前不是说留着做问路石?”
温谨言摇了摇头:“我想了想,既然已经知道窝在哪,就去一锅端了干净,省得再夜长梦多,到时候抓几个里面资历深的,我带回去慢慢审,总能问出放出去的那些小耗子在哪,这些番邦人这些年渗进来的人多了,就真以为咱们大耀都是绣花枕头了,刚好这跟头让他们能摔个响。”
韩超心思本来也简单,对温谨言又十分信任,听他这么一说也觉得确实是这个道理,当即同意了。
冬月眼看就要过半,西境海边入夜便会刮起阵阵夹着水汽刺骨凛冽的咸腥海风。
商运七日一到,外来未离境的商船便被催着分批离岸,否则再过几天,便出不去了。
而锚桩边的船还未全部离岸,距小镇不到三里外的一座深山里,连夜燃起了一场大火,火势犹如腾空而起吐着浓烟的盘龙,扭转盘旋地映红了半边天。
有前往扑救山火的镇民说,那火圈边围了一群的边防军,他们隐隐满山都是惨叫声,听声音,没有几千也有几百。
可等火势熄灭就有好事者上山去看,下来之后把那放谣言的人骂了一通,只说没见到半个被烧死的人,要真有几千几百,就边防军那么些人,连夜收尸都收不了那么干净。
于是谣言即止。
燃尽的草木灰被风一吹,翻山越岭地洒在那些甲板上,那些趾高气昂进港的船只如今全都像是在这里停了许久蒙了尘再开不动了一般,就此静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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