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安康顺遂啊!”
他想,大殿下不愿意见他们,许是因为嫌他们太无用了,守不住国土,护不住百姓……
可她去北漠和亲便是心怀大义,今日一别,此生也不知还能不能迎大殿下回故土。
宋文正知道她去了北漠很难安康顺遂,可还是想着说句吉利话,都说文人妙语连珠,偏偏他这时候什么词都忘了,只能想到这么四个字。
他追了许久,那辆四驾并驱的马车连车帘都没掀一下,身后的幕僚李先生急忙忙追上前来。
“大人!别追了大人,殿下的车驾已经走远了。”李先生伸手扶住他,“俗话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大殿下去了北漠和亲,以后就是北漠王的人了,在北明城的时候尚且不见大人,往后身在北漠,又怎会心系大兴?”
宋文正闻言,当即推开了李先生的手,有些气愤道:“怎可如此说殿下?”
刺史宋大人是儒雅文臣,对底下的人一直都十分和气,李先生又跟在他身边许多年。
算起来还是头一次,被他当众甩脸。
姓李的愣了一下,随即很快把眼里的那点异样掩了下去,认错道:“是我不对,不该这样说殿下,我回府便去领罚。”
宋文正不好跟他多计较,只抬眸望着远去的马车。
而此时,马车的车帘被风微微扬起,秦灼透过间隙回望北明城的一众官员。
这种时候,才能看出那些人究竟是人是鬼。
宋文正这样的人当官,就有点太实诚了。
各方节度使大多都是从刺史爬上去,手握兵马,雄踞一方的,宋文正身在北境,若是滑头些,早些打通京城那边的关系,招兵买马弄个节度使当当,也是不难的。
而且,这边境之地,原本有徐家在前头顶着还好,徐家一出事,他手里没兵,只能任人宰割,实在太被动。
秦灼这样想着,车队很快就到了城门处。
她伸手掀开车帘,回望北明城的街道和百姓,马车飞驰着出城而去。
她迟迟没有放下车帘,就这样看着城门与楼墙离自己越来越远。
忽然间,秦灼看到了城楼最高处蹲着的那抹身影。
少年也瞧见了她车驾,于高处站了起来,望着她远去。
秦灼心道:难怪今天一大早就没有看到初五。
原来是早早就跑到这里蹲着了。
天这样冷,少年穿的单薄,墨色的衣摆被风吹得翩翩飞扬。
马车越走越远。
秦灼看着那少年的身影越来越小,慢慢地变成了一个黑点。
直到再也看不见。
远处城池山河都被雪掩盖,银装素裹,入目便是满眼的白。
秦灼才放下车帘,盘坐在车厢里,开始运气调息。
随侍左右的四个少女见状,也不敢打搅,都安安静静的。
秦灼这一行出了北明城之后,就再也没有驿馆可住了。
北漠人住惯了帐篷,白天赶路,晚上走到哪,就寻个合适的地方扎营住下。
和亲队伍从北明城出发,去北漠,头一天晚上到的是临阳关。
这里上个月刚经过厮杀,雪地里许多大兴将士的尸骨未收,厚厚的积雪都掩不住,放眼望去,横尸遍地、雪里掺红。
破烂的旌旗立在风中,散落在地的是碎掉的盔甲和染血的头颅。
秦灼闭目,将这国仇大恨牢记于心。
原本想着奉命送大殿下去北漠和亲,回京城就能加官进爵的曹宣武和禁卫们,路过这样地方都不敢多看一眼。
而尉迟古看到这些,哈哈笑着同北漠人说:“大兴军队不堪一击,他们这样弱,就应该种地当奴隶!偏偏他们没有自知之明,非要跟咱们北漠的勇士对上,非要来送死!”
与秦灼同在一个车辆里几个少女闻言,恨得几乎咬碎了牙。
其中一个袖中暗器都露了出来,抬手就掀开车帘,暗杀尉迟古。
秦灼伸手将其按住,“别。”
她只说了一个字。
此时此刻,秦灼才是最想杀人的那个。
可现在还不能动手。
此时一旦冲动行事,便会前功尽弃。
她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别急,大兴这些将士的命,我都会让北漠还回来。”
那少女怔怔地看了她片刻,咬着牙把暗器收回了袖中。
秦灼收手回袖,没再言语。
后头伪装成随从的那些白衣山庄的江湖人也有忍不住想杀人的,都被晏倾用眼神制止了。
既然已经踏上了去北漠王庭的路,便不能半途而废。
尉迟古大声跟他那些北漠官员说着北漠军如此骁勇善战,大兴将士如何无用,连着说好了好几日。
晏倾先前一直面色淡淡,听多了便一路面无表情。
曹宣武就不同了。
他在官场混了这些人,也是个能假笑、能逢场作戏的,但这一路走来,听多了尉迟古那些人说话,他整张脸都黑了,恨不能直接提刀杀人。
可不能杀啊。
大殿下坐在车厢里,跟聋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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