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破晓,野鸟低啼,冷笙又早早地进宫去拜见独孤皇后。
独孤皇后也是一如既往地早起,见冷笙这么早来拜见,她的表情微微有些异样:神情严肃,脸色微寒,看起来很严厉,目光中却含有少许的慈爱,甚至哀伤。
“你昨天去探望乐平公主了吗?”独孤皇后劈头就问萧美儿这句话,神情和语气都深不可测。
冷笙一惊,想起乐平公主的特殊地位,害怕自己在什么地方犯了禁忌,“昨日孩儿闲来无事,想起乐平公主一人独居,恐怕闷得慌,就去给她解解闷……”
独孤皇后垂着眼帘静静地听着,长叹了一声,“这孩子是挺闷的。也难得你还记着她。唉,你去看看她也好。既然她愿意见你,你就多去陪陪她……这孩子性子太怪,连我也不愿见……”其实不仅仅是乐平公主不愿见她而已,她也不愿,应该说是不敢去见乐平公主。
因为她欠乐平公主的实在是太多了。然而身为人母,竟经年累月不去见自己生活孤寂、心智也开始混乱的女儿,实在说不过去,因此说这些话的时候,她的脸上不免有些火辣辣的。
冷笙虚惊一场,暗笑自己神经过敏。独孤皇后赐她坐下,忽然想起元氏来,忍不住长叹不止,“也难得你和晋王如此孝悌,太子比起你们来就差远了。连来我宫里拜见都是难得之事,更别说去看乐平公主了。唉……先不提我和乐平公主,他对自己的发妻元氏都像是陌路人一样。元氏是我亲自挑选,配给他的,他竟待之如猪狗。我在时他尚且如此,我不在后还不知道他要怎么糟践她。他连自己的家室都无法善待,以后怎么会善待天下百姓?”
其实在独孤皇后的内心深处真正在意的,是太子对“她”亲自挑选的元氏如此慢待。也就是说,真正在意的是他“不孝”,而不是对妻子无情。
冷笙听这话竟隐约有换太子之意,既不敢称“是”,也不敢答“否”,僵在那里不敢出声,正好元氏来访,给她解了围。
元氏的脸色比上次来时更加糟糕:脸色蜡黄,额头和眼角都是黑气,说话也有气无力。和上次来只不过隔了短短几天而已,她竟又添了个心痛病在身上。
“心痛病?”听了她的话之后,独孤皇后深深地皱起了眉头,仔细打量着她,目光中既有惊讶也有心痛,“年纪轻轻的,怎么会有这种病?”
元氏深深地低下头,用力地咬住嘴唇,眼中满是哀痛和羞耻。独孤皇后和冷笙看着她,心里都明白了八九分。心痛病的病因就是气恼和忧思,她被太子如此虐待,得这种病倒也不让人意外。
“太子见你得此恶疾,还如以前一样对你?”独孤皇后的双眉微微吊起,已是恶向胆边生的模样。看到元氏这个样子,太子平日里对她有多恶劣,可想而知。
“太子不知道……我没机会跟他说……”元氏痛苦万分地说了这句话,忽然咬牙皱眉,捂住胸口,朝地下便倒。冷笙赶紧扶住她,手上只感到一片冰凉,心头不禁一阵狂跳。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独孤皇后气得一掌拍到桌子上,把茶杯都震得跳了起来,“火速传那逆子来!对我亲自挑选的媳妇如此薄情冷血,眼里怕是早就没了我吧!”
独孤皇后把太子叫进宫,劈头盖脸一顿臭骂。虽然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骂他,但这一次责之极重,最要命的一句话就是“一想到日后你兄弟要向你这种畜生一样的人跪拜,我就心如刀绞!”
太子被骂得七窍生烟,出了宫就回去找元氏算账。独孤皇后怕训斥太子时会有只言半语惊扰了她,便叫她先回去休息。元氏已回寝宫躺下了,见太子来见她,虽然知道来者不善,但还是恍惚感到一阵高兴,眼中也现出亲热之色:不管是来寻衅还是慰问,他来见她都是难得的事情。
太子见她眼中现出亲热之色,也感到一丝不忍,险些打算就此回去,但想起她的可恶之处,咬了咬牙,还是气势汹汹朝病榻前走去。
其实他本来也不是很讨厌元氏,只是不喜欢而已。如果元氏老实本分,他也不至于一年到头不见她,只住在云氏那里。他最恨她的就是“她一天到晚去母后那里说他的不是”。对女人来说,不被丈夫喜欢就到长辈那里寻求安慰和帮助是很正常的事。从封建伦常来说,与丈夫发生纠纷,不和丈夫闹气,只求公婆为她做主还是符合妇德的表现,但在太子眼里,这就是在离间他和父母之间的关系。这不,在她的“挑唆”之下,母后一见他就不痛快,说不了几句话就要动气,他为了母后的身体着想,轻易不敢去见母亲,以致陷入不孝的境地。在她的“挑唆”下,弟妹晋王妃对他的印象也慢慢转坏,他和杨广的兄弟关系说不定也会受到影响。今天母后还说出了那样的话来,可知她在母后面前一定是极力挑唆,用心坏透了。
太子站到元氏的病榻前,冷冷地盯着元氏那蜡黄的脸,森然说:“好一副病容啊,真是人见人怜。只是不知这副模样是真是假……”说到这里,心头怒得无法忍受,忽然暴喝出来,“我都想拿盆水来泼到你脸上,看看你这黄黄的脸色是不是染上去的!”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