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表？你确定没有说错？”
王旭满脸难以置信，他已经许久没有这么失态过。
凌婉清掩嘴轻笑，语气却很肯定。
“是的，刘表。”
王旭丝毫笑不出来。
刘表在机缘巧合下仍旧成为荆州刺史，已是意外中的意外，眼下荆南的事还没处理完，刘表这头猛虎就开始闹腾，真不是什么好消息。
“婉清，刘景升在搞什么？”
“刘表在向主公学习。”凌婉清调笑说。
“学习？学什么？”
王旭脸色铁青。
凌婉清发现他心情很不好，不由转头看向徐淑。
徐淑眨眨眼，悄悄给她使个眼色。
凌婉清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声音变得凝重。
“回主公，刘表不知用什么手段得到蒯家全力支持，蒯越和蒯良都自愿进入刺史府担任从事，由于他的妻子早逝，目前还与蔡家现任家主蔡讽的幼女定下亲事，择日就要续弦，襄阳六大家族便有两家竭力支持他，余下的庞、黄、马、习四大家族也对他非常友好。”
凌婉清担心王旭不明白襄阳六大家族的实力，继续接口解释。
“襄阳六大家族非常强盛，不但在荆州极有威望，更有很多族人在别地任职，影响力不小，而且非常富有，附庸的门生和食客多不计数，尤其以蔡家的实力最为雄厚。
家主蔡讽的妹妹嫁给了历任司空和太尉的张温，蔡讽的三个儿子分别叫蔡瑁、蔡中、蔡和，尽皆名震荆州，蔡讽长女则嫁给黄家现任家主黄承彦，生有一女黄月英。”
王旭的眼神愈加凌厉。
“你说刘表学我，他做了些什么？”
“刘表也在扩军，还在两大家族支持下暗中控制江夏郡、南郡和章陵郡，目前唯有南阳太守羊续不太理会他们，算是相安无事。”凌婉清轻声道。
王旭皱眉思量片刻。
“江夏太守刘祥为什么支持刘表？他刘家是我零陵境内的家族，蔡、蒯两家必然会打压他这个外来者，你们可探出他的情况？”
“根据情报看来，江夏确实是全力支持，郡府兵主力正往襄阳集结，估计是想整顿三郡兵力，但我和单怀分析过情报，觉得刘祥不是心甘情愿，似乎是权利被架空。”
凌婉清看看王旭脸色。
“属下认为，刘表不动羊续是因为泰山羊家世代高官，连续有七代人位列九卿，影响力很大，而羊续本身也是好官，深得民望，但刘祥不同，他在朝堂不敢惹刘表这个汉室宗亲，在荆州不敢惹蒯家和蔡家，他没有抗衡的资本和实力。”
王旭陷入深深的思考，久久没有出声。
刘表终究是以皇室宗亲的身份迎娶蔡家女，通过联姻来获得蒯、蔡两家支持，羽翼渐丰，可这时间也提前太多。
历史上的他是在董卓掌权时博得董卓信任，从而谋得荆州刺史，凭借一张没什么效力的诏命，单枪匹马定荆州，但那时已经天下大乱，时局大不相同。
如今的局势，汉灵帝尚且没有死，刘表为什么要操控军政？为什么敢操控军政？
他这动静比我早前暗中掌控桂阳来得明显，近乎肆无忌惮，他凭什么？不怕出事？
不！不可能！
如今的时局他不敢，必定有人授意。
陛下不可能，若他想让刘表掌控军政，直接任命他当州牧就行，那么目前具备这个能力的只剩两方势力……宦官与何进。
刘表不会投奔宦官，那么就是……大将军何进。
何进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为什么要授意刘表收拢军政大权？
王旭想到这里，心里隐隐升起不祥的预感。
看他神色变幻不定，凌婉清踌躇许久，终是忍不住主动出声。
“主公可是忌惮刘表？”
“怎么能不忌惮？”
王旭深吸口气，目光转向凉亭外边波光粼粼的水池。
“荆北四郡更为富饶，民众甚多，荆南拍马难及，若刘表集中权利、扩充实力，必成心腹大患，他不是曹寅，也不是王睿，他是汉室宗亲，还是真正有能力坐镇一方的人物。”
凌婉清沉凝片刻。
“能不能在羊续身上想办法？”
“这件事容我再考虑几天。”
王旭轻轻挥手。
“如果没别的事，你先去忙吧。”
“诺！”
目视凌婉清离开，沉默许久的徐淑起身走到王旭身后，轻轻为他揉按太阳穴。
“你为什么突然害怕刘表？”
“我是忌惮，不是害怕。”
看着清澈的池水，王旭眉头紧皱。
“我不怕今后跟刘表开战，若连他都打不过，怎么争霸天下，但硬碰会消耗很多时日，消耗很多人力物力，这些都暂且不说……目前我疑惑他为什么敢越权行事，汉灵帝还没死，他哪来的胆子篡权，远比我直接。”
“嗯？对啊，为什么？”
徐淑怔怔出神。
“如果我们弹劾刘表胁迫郡县、图谋不轨，朝廷恐怕会立刻让你出兵讨伐。”
“你再想想。”
王旭闭着眼睛回应。
半晌。
徐淑揉按他太阳穴的手猛然顿住。
“大将军何进授意？”
“不错！”
王旭眼中精光闪烁。
“陛下那边不可能，若陛下要给权，直接任命他当州牧就好，宦官的可能性也很小，刘表曾被作为党人禁锢，心里对宦官恨之入骨，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何进，这样还能解释南阳太守羊续为什么保持沉默，毕竟他也是支持何进与宦官斗的人。”
徐淑满脸疑惑。
“何进为什么要这么做？刘表掌权对他有什么好处？王睿被撤职以后，荆州已经没有蹇硕的人，他还担忧什么？”
“不知道。”
王旭阴沉着脸。
“现在想太多没用，过两天我就亲自北上见刘表和羊续，争取探出些名堂……行了，天色不早，我要去西门外监斩刺客，你就待在家里，少沾点血腥，死后下十八层地狱的事还是我去做。”
“不准胡说八道！”徐淑娇声斥责。
“走了！”
王旭理理官服，带着满腹心事大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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