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老爷子高坐在上首的位置,桑拧月进了花厅,快走两步,就直接跪在了老人家跟前。
那“噗通”一声膝盖挨着地板的声音,可太响亮了,听得人眉头都挑起来了。
常老将军忙喊“快起来,不用行如此大礼。”
常敏君也说,“心意到了就成,怎么还真跪下了。你这丫头也是实诚,这一跪可别磕坏了膝盖骨。”
桑拧月却不起来,而是固执的给常老将军磕了三个响头,这才红着眼圈说,“多谢您救命之恩,若非您及时相助,大哥性命危已。您救大哥性命,帮他安家立业,更是将爱女嫁与他。若父母健在,必定也是感激涕零。可父母罹难,如今我且代父母谢过您。还请您老勿怪我们十年之后才上门。”说完竟是又磕了几个头,直到额头都红了,这才站起了身。
常老将军年愈花甲,许是海边风霜大,他本人看起来要比实际年龄还苍老些。他满面都是皱纹,头发全白了,就是挺拔的脊梁骨,也有些微微的弯曲。但常老将军又是慈和的,即便他手中染满血腥,但这却不能否认,他就是个一个儒雅的老者的事实。
常老将军看着桑拧月拜了又拜,不由慨叹说,“救人只是顺道的事儿,即便当时落难的不是你大哥,哪怕是换做旁的人,该救的老夫也会救。”
“那也要谢您,谢您一片慈悲心肠,给了大哥一条出路。”
“呵呵,你与其谢我这些,倒不如谢我成全了你大哥一片思慕之意,将女儿嫁给了他。”
雷霜寒陡然闹了个大红脸,常敏君也不好意思的唤了一声“爹”。
常老将军看着这个女儿,他是替她做脸呢。说霜寒心仪她,总比说她稀罕人小子年轻好颜色要来的好。可惜这姑娘还不领情了。
常老爷子人随和,不计较这些。不过看看雷霜寒,又看看桑拧月,却忍不住说,“确定霜寒是你兄长么?我怎么瞧着你们兄妹俩一点相似之处也无?”
这话桑拧月都没来得及回应,李叔三人就急起来了。
这怎么就不是兄妹了?大少爷长得像父亲,姑娘长得像母亲,把他们和老爷夫人放在一起,谁敢说他们不是亲生的一家人。
但老爷和夫人都入土为安了,他们不能把死人拉出来,索性李叔等人早有后手。
就将李叔和王叔匆匆从袖笼里拿出两幅画卷。其中一副展开来看,正是桑父桑母的画像,另一幅展开来看,却是一家四口在一道过中秋佳节。
李叔走近了常老将军,哑着声音说,“您老好好看看,大少爷是不是和我们老爷长得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还有这幅画,单看是看不出少爷和姑娘容貌上有相似的,但是他们的神韵像啊。”
奶娘也有准备,她拿出来的是清儿的一副小相,当即也递过去让大家看。“这是小少爷的,您看看他的鼻子嘴巴,和大少爷多像啊,两人最少有五分相似。”
常老将军和常武行,甚至包括雷霜寒和常敏君在内,众人忍不住都看过来。
确实,初看之下霜寒和桑拧月好似却无相似之处,但是把一家四口聚在一起,那真是打眼一看就知道这是嫡嫡亲的一家人。
再看那个从没出过境的小孩儿,看见这副画像,不仅常老将军轻“呵”一声,直接扯断了一根胡子,就连常武行也忍不住倒吸一口气。而雷霜寒和常敏君更是瞠目结舌,两人面面相觑,还以为出现幻觉了。
桑拧月等人惊讶的看着众人,不知他们为何事这个反应。最后还是常敏君站出来,指着清儿那张画像说,“你们是没见过我与霜寒的长子,那小子叫雷战,先不说姓氏的问题,只说,雷战那小子和画上这小公子简直就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似的。”
容貌上两人像了九成,只说清儿那孩子眼瞅着就斯文文雅,雷战却是个插着翅膀的猴儿,那真是一个看不住就能上天得主。而且不爱读书就爱那些打打杀杀的,以至于小小年纪就进了军营。也是因为海边日晒强烈,那小子如今被晒得黑不溜秋的,简直跟个泥鳅似的。可不看他的肤色,只看容貌,那真是和清儿有九成像。
包括桑拧月在内的桑家几人,闻言全都露出神往的表情。
大少爷的长子啊,那不就是桑家的嫡长孙么。可惜,今天怕是见不着了。
众人说说笑笑,又有王叔和桑拧月几人补充上许多细节。包括但不仅限于,家中是开书肆的,但大少爷从小不爱读书,只喜欢耍剑从军;又说,他资质好,只是在武馆外边偷偷跟着练,也练了一手不俗的功夫;还说他尤其擅长游水,可在逆流中行走百步,在顺流中行走九里……
这一桩桩,一种种,再加上雷霜寒耳后的浅浅的疤痕,和他屁股上的一颗小黑痣,那这人确定将就是桑拂月没跑了。
雷霜寒本还被王叔的口无遮拦弄得面红耳赤,又听老将军打趣他,“你的前程往事如今俱已清晰明了,霜寒,还不快见过你的妹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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