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白无一的状态也不算好,即便有徐州和岳清的保驾护航,一些细碎的碎片还是难以避免地沾染到了他的身上,四面血管又逐渐变细,几乎到了无法通过的程度,像是一条漫长的消化道一样咀嚼着他的四肢,剥夺着他的视线。
现在唯一可以照亮一切的,只有徐州那一点微弱的佛光。
在这佛光中,白色衬衫先是被染红,随后在一点点氧化中逐渐变黑,灼伤一样的疼痛从被沾染的肌肤上传递过来,在细碎伤口的神经上不断地撕咬。
不过无妨。
痛就痛一点,到了能干事的地方就行。
而就在这样的心态下,当领航的徐州以颤颤巍巍声音宣告即将抵达,眼前所见是……
一只只巨大的手。
对于白无一来说,这些手并不陌生。
从踏入这一副本的第一时间,他就可以说看到了这些手,又或者可以说,这些手开启了整个副本。
『这是一只无比苍白,甚至连死人恐怕都无法拥有的大手』。
只是需要把数量改成一只只。
此刻,苍白到半透明的大手张开像是触须一样绵长、互相连有瓣膜的手指,彼此交错层层叠叠,将红衣有司淌过的管道密密麻麻窒息地覆盖着,那些柔软的手指上并无半点指纹,而其形状,从实际来说,也并不当真近于手指。
徐州占卜的金光闪烁着,穿透无数掌心,照亮了后方令人作呕的腐烂的光景——一颗颗闭目如死的巨大头颅静静悬浮于一片灰暗的空间中,它们无发无须、脸色苍白,面容如饱受煎熬般凄苦,无数或大或小的手臂毫无规律地直连于这些偌大的头颅之上,方一风(积液)拂过之际,众手无意飘动之景,简直就如一尊尊怪诞的多手佛陀,被托于糜烂功德轮中一般。
离管道近一些的头颅,手臂相差无几,而离得较远的头颅,则往往是无数寻常甚至婴孩般细小手臂中,忽地延伸出一条如蛇般绵长的,这一条长长的手臂在其开端并无异样,只是在末尾,忽然宛如花朵般绽开无数臂膀,而每个臂膀上皆是一只只张开的手掌。
寻常手臂的手掌,则紧紧握拳……又或许,那被紧握的部分之下,并无五指。
“这些应该是神经细胞和神经胶质细胞,我们到血脑屏障了。”
白无一滚动着喉结,以自己被教导过的些许生理知识说:
“我、徐州,可以通过那些大手进入大脑里面去,岳清到时候也应该可以。”
“什么?”
“一般情况下血液自然是不可能通过血管跑到大脑里面去的。”
除非有外伤导致的脑出血。
而毫无疑问,外伤,比如车祸一类情况,是将人变为植物人的主要成因之一。
“长长的手臂是轴突,一个神经细胞只会有一个轴突,可以理解成用来接收信息的结构,你看,它们永远都和其他小手臂贴合。”
随着白无一如讲述故事般声音,徐州和岳清将视线拉扯到那些闭目佛陀伸出长臂去,看着那些分歧的手掌随蜿蜒张舞,若施展出无数佛家手印,或平举、或掐拿、或拢低。
平举类佛祖之无畏。
掐拿似说法之观音。
拢低曰佛陀之禅定。
曰慈悲。
曰传道。
曰专注。
曰一切佛光慈悲形式之种种观像……
皆是扭曲。
如浮尸为水浸泡之流形。
那些张舞的手指,宛如捕食一般竭力伸展着面积包裹着紧握的手掌,但无论如何垂涎,它们彼此之间必隔一空隙。
还真是简单粗暴的突触结构表达。
“短的手臂……就是我们之前所看到的手臂,”
白无一看着那些手臂缓缓的蜿蜒,继续缓缓往下说:
“也就是树突,突触前端,将信息传递出来的一部分结构,我们所得到的规则……应该是神经递质,一些植物人虽然失去活动能力,但还能感到外界信息,也许这就是他知晓死期之后,因为情绪而产生的一系列回光返照。”
几乎像是回应着白无一的话语,一只紧握的苍白手掌中缓缓有一异物聚生、蠕动,随其前行,其身形便越发清晰,由其色泽棕黄,格格不入,在一片苍白的血肉中便如一只寄生虫一般缓缓爬行着。
而当其踟蹰至紧握手中时,便先是稍微停顿,随后,宛如找到无花果的小蜂一般,奋不顾身一跃,便落到那张开的手掌中……
这样的场面,白无一之前也是见过的。
那毫无疑问,正是白无一本人看到规则之际,所经历过的事。
“信息的传递,以化学递质与电位变动两种方式,在细胞间与细胞内进行,大脑以激素的形式控制着大部分体内的循环,我们虽然身负五行,却并非单一一种器官或者物质。”
被给予了信息、以及流程的部件——白无一本人呢喃着总结着些不一定能用上的部分:
“我们是体内某些系统的代表,正负反馈以维持稳定、排除意外以保持流程,我们看似一个个独立的个体,却又必然有着互相的影响,而最终,给予我们规则的、或者说让我们明白我们该维持怎样一套流程的,便是主祠之后的那只手——大脑,一枚轴突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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